说是春蒐,其实是祭祀祈福更多一些。
赵时安跟随着礼官的指引向祈福,一系列繁琐的礼节过后,赵时安便先进了自己的围账歇息,穆浮生的围账他叫人安排在了自己旁边。会客的围账被他安排在了最外侧,接见大臣。
“陛下,小卫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吧。”
赵时安才灌下一盏茶,“不必行礼了,信可送到了?”
“送到了,算日子晋宁王应在明日便能赶到。”
赵时安摆弄着茶碗盖,“明日?哼,那朕就不得不治他一个伴驾不及的罪名了。”
“陛下,臣告退。”卫云风一板一眼道。
“别急,朕过几日打算去长州府走一趟,你安排些人手。”
长州府,当年的吴国旧址便在那里。
卫云风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陛下,长州府距离京城太远,请陛下三思!”
“你先去一步,朕不是说叫你带人修缮吴国旧宫吗?进展如何?”
“回陛下,已叫人将旧宫围了起来,工匠已经到齐了。”
赵时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朕到时候带上你师傅一起去就是了,不必担忧。”
卫云风抿了抿唇,“臣遵旨!”
张忻在一旁听得急得抓耳挠腮,卫云风一走,他便开口:“陛下要去长州府?奴婢随行伺候陛下衣食住行!”
赵时安看他一眼:“朕此次是秘密出行,带上你算什么?你就待在宫里,到时候叫袁相替朕暂管朝政,你也机灵着点儿!”
“这……这……”
“行了行了,下去吧。叫人准备晚上的宴会,朕陪穆美人去一趟莲花寺,你跟着一起来,顺便祭拜你师傅。”
“是……”
张忻叹了口气,出去做事了。
当年他们从云埋山走得匆忙,易之的尸骨未能找到,赵时安登基后便叫人给易之立了衣冠冢在莲花寺后山。
从围场到莲花寺只需绕过密林后的一条小路,赵时安带着穆浮生,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张忻。
莲花寺分为外寺和内寺,外寺在山下,平民百姓可供奉香火。内寺在山上,专属皇室。
四月暮春,莲花寺的桃花迟迟盛开,漫山遍野都是深深浅浅的粉色云霞,二人先去寺里敬了香。
寺里有个叫静乐法师的尼姑,是寺里的主持,平日也会在山下为人祈福讲经,但多是住在山上的。
静乐的院子里有一颗千年古树,树下有一口古井,树上系着许多红绸,有的已经褪色,都是历朝历代的皇室来此祈福悬挂上去的。
静乐法师一见到穆浮生,便有些惊讶,她朝着穆浮生说了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师这是何意?”赵时安有些困惑。
静乐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女施主自能参透,不可告于陛下。”
赵时安没看到穆浮生震惊的脸色,在旁边挑了两条红绸,再转身是穆浮生已经调整好了脸色。
他将一条递给穆浮生,一条自己留着,对她说道:“姐姐,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写下来,挂到这千年古树上,心愿便能实现。”
穆浮生接过红绸,问他:“陛下也有实现不了的心愿吗?”
赵时安拿起笔沾了墨,当着她的面儿写下“浮生”两个字,抬起头对笑着她说:“我有什么心愿未了,姐姐还不清楚吗?”
穆浮生红了脸,将自己的红绸拿到一边,背对着他,落笔前还转过身叮嘱:“陛下可不能偷看啊!”
赵时安在她身后嚷嚷:“姐姐,你都看到我写的了!”
赵时安见她认真写字,低头又给自己的红绸添了一句话:“不仅要今生,还要往后生生世世。”
他写完,将红绸扔到一根颇高的树枝上去,转头看到穆浮生正好搁下笔。
“姐姐,要我帮你扔吗?”
穆浮生伸手将红绸扔到了比赵时安扔得还要高的树枝上,朝他得意地笑了笑。
赵时安最后偷看的机会也没了,二人又听静乐讲了半个时辰佛经,才同她拜别。
山寺忽然扬起一阵轻风,将穆浮书没有挂稳的红绸吹落到赵时安挂的红绸一旁,露出穆浮书写下的一行字,“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两根红绸紧紧搅在一起,好似再也不会分离。
二人走出院门,风吹树叶哗哗作响,穆浮生忽然说:“我现在才觉得,我们在云埋山上相遇,是早有缘分。”
风吹树叶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轻声呢喃,赵时安转头问她:“姐姐说什么?”
穆浮生摇了摇头,“无事,走吧。”
后山十分寂静,易之的衣冠冢便修在一颗桃树下。
赵时安跟穆浮生朝易之的墓拜了拜,便退到后面,叫张忻单独跟他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