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安给他赐了座,笑道:“袁相有何事?”
袁奉见他今日心情不错,暗自松了口气,恭敬回道:“回陛下,是冯太尉一事。冯太尉身体已然大好,只是年事已高……想要卸去太尉一职。这是奏折。刚刚递上来的,臣便送进宫来了。”
站立一旁的张忻将折子呈上去,赵时安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便扔在一旁,“他那个儿子,冯哲,可上任了?”
“回陛下,还未曾,兵部的任书明日便批下来。”
赵时安示意张忻取了新的圣旨给袁奉,对他说道:“那便叫他不用上任了,将他派去协助晋宁王吧!冯苍不是叫他儿子多历练吗?那便叫他去战场上历练!袁相,现在便拟旨!朕允了他辞官,这太尉之位,便交给卫云律吧!”
袁奉大惊,“臣斗胆一问,陛下此举是为何?”
赵时安冷笑一声,“他这是对朕的手段不满呢,这两年朝堂内外除了几个有些迂腐的和几个老实的旧臣,朕换了个遍。他倒是同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感情深厚。”
袁奉一脸为难,“这……卫统领身在暗处,怕是……”
“卫云律怎么了?两年前也是他跟着朕领兵杀进京城来,朕觉得他最合适。”
“臣可没答应。”卫云律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他神出鬼没地从屋檐上飘下来,同赵时安行了礼,又问候了皱着张脸的袁奉。
“不答应也是你的,你那暗卫营,不是已经找好接替你的人了?卫卿,朕知你抱负不在暗卫营。”
赵时安慢悠悠抬头看向吊儿郎当的卫云律,笑着说:“两年前不少人看着你同我一起闯进宫门呢。”
卫云律笑了笑,轻叹一声:“还是陛下知臣心啊。”
“朕本想着让他多忙几年,谁想到他自己这么迫不及待。拟旨吧,袁相。”赵时安对着袁奉道。
袁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知道赵时安是早有此打算。冯苍虽然战功无数,也是前朝之事了,此时怕是想明哲保身,这个时候将他儿子派去历练几年回来给个不大不小的军功也不会落人口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依着赵时安的意思拟了旨,等会出宫便要亲自带着圣旨去太尉府宣旨。
卫云律收起来平日里那副随意的样子,郑重地给赵时安行了跪礼,“臣谢恩!日后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画像的事还请陛下宽限些日子。”
迷茫的袁奉抬起头,“什么画像?”
赵时安轻咳一声,跟卫云律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实话,“无事,二位爱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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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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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时,卫云律身穿官服站到了武官之首,后边不少人趁着赵时安没来凑成一团窃窃私语。
消息灵通的朝中大臣已然提前知道了此事,大多见怪不怪。只有顽固的王御史板着脸站出来,一脸悲痛,在大殿中央痛斥赵时安的残忍手段和兔死狗烹的行为。
殿中空旷,只有王御史声色俱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唾沫都溅到了殿中的玉阶上。王御史到底年纪大了,说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扶着腰喘气。
底下站着的齐齐两排官员除了袁奉和卫云律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惹恼了赵时安。
赵时安极有耐心地等着王御史喘完了气,贴心地给他赐了座,还叫张忻上了茶水。
这可是燕朝自建朝以来头一份儿的恩宠,大臣们一个个傻了眼。
王御史被张忻贴心地扶到黄花梨还垫了金丝软垫的椅子上坐好,端着温热茶水的手微微颤抖。
赵时安漏出点笑意,“王卿怎么不用茶?今年南边儿新上的贡品,不尝尝?”
王御史七十好几的人了,刚刚说完好大一通话已是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皇命难违,手中的茶汤颜色碧绿,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若在平日他定要叹一句好茶,但现在他只觉得这茶如穿肠毒药。但皇命难违,他只好闭眼端着茶送进嘴里。
张忻在一旁接过茶盏,又用帕子亲自给王御史擦了被茶水打湿的雪白胡须。
“王卿还想说什么?”赵时安掀起眼皮看着他,一双墨色的眼眸中藏着帝王的威仪,透过冕旒都令人胆寒。
王御史颤颤巍巍站起来,朝赵时安费力地行了礼,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臣……无话可说。”
赵时安一双眼轻飘飘扫过底下一个个如惊弓之鸟的大臣,“冯卿自行辞官,朕容许他在京城养老。还有谁觉得不妥吗?”
殿中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应赵时安这个话。
“没意见便散了吧。”赵时安随性极了,下朝也没摆什么皇帝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