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灯把她的脸狠狠抬起来，带着那只被钉穿的手也往上一抬，时洇嘴里登时溢出一声惨叫。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幸运呢？”黎殊灯冷厉的目光钉在她脸上，“就刚好在那一天，黎曳借口诛邪，与你同去北原，我尾随他同至。恰恰是那一天，他终于下定决心，为了自己恶心的私欲要杀一个北原魔修换灵台……于是，他看见了我，乔装改扮的，隐匿行踪的，可疑的我。”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忘了亲眼看着自己的要害被道侣一剑穿透，而他身边还紧跟着一个美貌女修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但当她终于能将仇人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那一刻，那副画面却如同诅咒一般浮现出来，淹没了她所有所谓的报仇快感。若非黑雾遮掩，此刻她双眼定然已变作猩红，捏着时洇下颚，一字一句道：“你说，你该不该死？”
没有分毫灵力傍身，时洇花了许久才从灭顶的疼痛中恢复过来，蒙在眼前的黑暗退却，又露出鬼影扭曲的脸。她使劲把手伸直，勉力朝黎殊灯笑了笑：“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个正直到古板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非要换个灵台？难道不是在你与我之间的摇摆中终于不再犹豫，准备彻底摆脱我这逗趣解闷用的解语花，要回归你的怀抱了么？”
黎殊灯冷冷看着她：“少恶心我。我的东西被别人偷走过就是偷走过，我哪怕是砸碎了碾成粉也不会留着。”
“而且，”她忽然笑了一下，又道，“你知道吗，时洇。像我们这种还待在阳间的活鬼，可比你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痛苦百倍。你以为这种经历经受一遍就够了吗？不，我说的只是最开始那一世你做下的罪孽，除此之外，我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回，每一回都会回到最开始，你才当上十方掌门不久的时候。
“而我发现每一回，黎曳都会在你的手段中败下阵来，把他说过的誓言结下的印记尘土般踩进泥里。无论我报复、不报复，杀了你们、自戕，都无法逃开这诅咒一样的轮回。”
她在时洇惊的空白的神情中道：“我早就烦透了你们，我记不得自己已经杀了你们多少回，又多少回失手为你们所杀。我早就不在乎你们二人究竟怎样想，我只想看看，像你这种人面兽心的恶女，到底还有多少种死法我未曾探寻过。”
***
顾潇然不自觉皱起了眉：“所以，像这种重生，你们都已经经历过很多回了？”
简星粲：“是。”
“那你的记忆不会混淆吗？”顾潇然突然伸手，在他眼前玩笑似的晃了晃，“我是谁？”
简星粲瞬间啼笑皆非：“掌门放心，无论多少回，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又来了，顾潇然心道，又是这种用力过猛的漂亮话，也不知道他表的究竟是哪门子忠心。十方虽然在某种意义上群英荟萃，倒还从没怎么出过狗腿这种类型，毕竟这里掌门懒政怠政，峰主野心勃勃，这类英才实在没有生长的水土。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漏风的孔洞？因为轮回的次数够多，许多事情你们早已历经过，自然也就能提前预知，”她想到之前在北原截住她的娄存，“某些时候甚至能精准预测它发生的时间点。”
“没错。”
“但是会有偏差吧？”顾潇然问，“只要人数够多，这么多人都对未来有所预知，都在想方设法地改变命运，当然也就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扰动。”
简星粲赞赏地看她一眼：“正是。”
“系统，别装死了，出来。”顾潇然在脑中叫道，“不是说能查询信息吗？我现在确定时洇是个穿越者了，帮我查查她，我要确定点儿事。”
系统又当了许久的缩头乌龟，终于抵不住她催命，蚊蚋般嗡嗡道：“确定么亲亲？一旦查询出错，我的底层编码会出现故障，到时候我就会有好多天不能陪伴你了，你一定会很寂寞的嘤嘤~”
顾潇然：“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少废话。”
系统：“好吧~一号查询项目确定，项目对象：时洇，开启查询。”
作者有话说：
感谢红烧白狐的地雷~
感谢青酒魃、贤羽是真的的营养液~
第27章
“简！星！粲！——”
时洇倒抽一口气, 从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数着呼吸强迫自己恢复清明。黎殊灯若有所思，扔开她的脸, 擦擦手站了起来。
时洇抬头看她：“黎殊灯, 何必呢？你说你是地狱里放出来的活鬼，我又何尝不是？书中世界不一定狭隘，正如书外世界的广阔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感知到一般。”
黎殊灯脚尖在刀刃前一下下轻点：“你又想卖哪一路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