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绣低声问:“那处堤坝距离渔村多远,会不会波及到这里?”
村正叹了口气:“虽然离咱们这里还有段距离,但是亦不算太远。若是今夜这雨再这么下下去,难说不会殃及到这里。”
孟锦绣瞧着村正面容担忧的模样,一颗心也跟着向下沉了沉。
她问:“除了来时的那座桥,可还有另外的路能离开村子?”
村正摇摇头:“陆路只有那一条,水路倒是有,但村里的渔船小,这样的湍急河水和暴雨,无论如何都渡不过去的。”
孟锦绣又问:“听说今年恐有水患,圣人派了专门负责的官员下来,村正可有听说过?”
村正的嘴唇嗫嚅了一下,许久才摇摇头:“未、未曾听闻。”
孟锦绣听到村正这回答,一颗心终是重重的沉了下去。
……
雨夜中,江洵不顾头脸上的雨水,快马加鞭,顺着阿风指的方向来到河边。
身后跟着的侍从见到河上架着一座矮桥,连忙伸手朝那边指了指:“阿郎,可是那一座桥?”
江洵自马背上朝桥那边看一眼,迅速策马过去,紧接着眉头就拧紧了起来。这座桥本来是架在河岸两端,高出水面一截,此时却因为涨水,被河水淹没了大半,根本没办法通行。
侍从见状咂舌:“瞧这境况,孟小娘子必是被困在河的另一侧,如今该当如何?”
江洵眼眸沉了沉,低哑着声音开口:“先找找还有没有其它路能过去。”
侍从应了一声,几个人分头沿河去寻找。江洵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河面,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他却恍若未觉,只沉着一口气,仔细屏息从河面上寻找出路。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巨响,在这暴雨之夜里面,听上去分外的骇人。
侍从飞快地骑马回来,脸色难看的朝江洵说道:“阿郎,听方才那动静,似是河对岸的堤坝,被大水冲毁了。”
这侍从瞧着江洵陡然变色的面庞,有心想劝两句,但想到孟小娘子在自家阿郎心中的地位,只张了张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雨幕中,只见江洵嘴唇抿得发白,一双眼眸比这无边雨夜还要漆黑。
他自马背上静驻片刻,忽然调转了马头,朝还未反应过来的侍从们沉声开口:“去水部,借船。”
水部当中,听闻大理寺少卿这个时候求见,主事的官员连忙匆匆迎了出来。这水部设于工部之下,内有郎中和员外郎,今夜恰好是姓宋的郎中当值。
这位宋郎中见到江洵身上披油衣,衣服靴子却仍被雨淋湿了大半,面上骇了一惊。
他连忙走上前问道:“江少卿这是从哪里来,怎得浑身都被淋湿了?”
江洵抿一下嘴,挥退上前来给他擦拭的奴婢,直接开门见山道:“刚从城外回来,南边的河道上决了堤,某来水部,是想跟宋郎中借船渡河。”
宋郎中乍一听闻河道决堤,又是一惊,连忙让属官出城去查看。
同时他朝江洵点点头:“某这就去调船,请江少卿稍等片刻。”
“多谢。”江洵见宋郎中点头,一路上拧紧起来的眉头松缓了些。他接过奴婢递过来的帕子擦擦脸上和衣服上的雨水,然后就换了斗笠和油靴,匆匆转身出门。
等除了城,宋郎中瞧着城外这轰鸣的雷声和暴雨,也是骇了一惊。
“怎得这样大的雨?”宋郎中转头朝江洵说道:“江少卿,此时河面上水流湍急,船下去了恐怕出危险,依某看,还是等雨停了再渡河更加妥当。”
江洵闭了闭眼睛:“不能等。”
宋郎中心中纳罕,可是眼前这位既是朝中高官,不仅颇得圣心,而且还是长公主之子,若是今夜出了危险,他恐怕担待不起。
宋郎中试探着问道:“不知江少卿这样急着渡河,可是圣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江洵摇摇头:“同圣人无关,今夜是某的私事。”
宋郎中听说是私事,心中纳罕更甚。江洵瞧他一眼,知道若是自己不说清楚,今夜怕是无法渡河。
他说道:“是某将来的娘子被困在对岸,的确是私事,故只劳烦宋郎中送某一人渡河即可,其余人可等雨停之后再渡河。”
宋郎中讶异的看着江洵,见他神色认真,忙不敢再耽搁。他嘴上说着不敢,立刻传令下去开船,再吩咐多带些救人的工具,并干净的衣服吃食,外伤发热的药也带些。
江洵说了一句“多谢”,忙碌了这大半夜,他紧绷的脸色才稍微松缓了些许,却也只一瞬便紧绷起来,眼眸紧盯着这茫茫无边的暴雨,感觉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