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喜欢就好。”
“只是不知你的有心是为了什么?”
“为裴矜。”
杜严清缓缓点了点头,却不曾言语任何。
沈行濯心下了然,“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事。”
“那日在老孟那儿吃饭,不用细瞧……看你们二人几个来回的眼神交换,我已然明白了个大概。裴矜那孩子向来藏不住心事。”
短暂停顿过后,杜严清又说,“只是行濯,你比她年长,也比她成熟,心里应该很清楚……随意招惹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家世如此,根本没办法保全她,不是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跟您否认,整件事的确是我的责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杜严清语气并不重,言语间却不乏责备意味,“你应该也知道,裴矜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她视如己出,看到她日渐消瘦下去,心里怎能不痛。”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想听的不全是你的道歉。”杜严清看向他,“你今日肯过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是。”沈行濯说,“我想弥补过错,也想试图挽回,拼尽全力去改变结果。”
“可有胜算?”
“目前只有三成。”
“既无充足胜算,如今又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再掀波澜。”
杜严清俨然不赞成他的这一举措。
“我不能没有她。”
煎熬数月走下来,这是他得知的唯一真理。
时至今日,她的那句“从未后悔过”依旧清晰入耳。
他情愿为此孤注一掷。
“你又怎知这样做不是给了自己再伤她一次的机会。”
“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去见她。”
“不怕为此付出什么难自控的惨痛代价?”
“甘愿倾尽所有。”
-
离开杜严清的住处,沈行濯直接去往清川第二监狱,分别见了纪远铭和纪远生。
出来时,夜幕将至。干燥的风裹满了热意,顺势灌进颈间。
他没急着上车,半倚在车身旁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背风点了支烟。
光是点燃猩红一点,却没将烟送进嘴里,任由它在空气中烧成灰烬。
车门被打开,小钟迈下车,靠向这边。
沈行濯回神,看他一眼,“什么事。”
“您要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联系律师做公证?”
“改日再定。”
“好的。”
顿了顿,小钟试探着说,“您确定考虑好了吗?如果真要这样做的话……势必会严重损害到您的个人利益。说实话,我不太赞同您这次的决定。”
和起晟捆绑,充当沈房裳的保护伞,相当于未来会被她无期限吸血,且不求任何回报。
无论何时,沈行濯从来都是理智的,从没做过一桩赔本交易。此举在小钟看来,和放下屠刀任人宰割没有任何区别。
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能说动祖母的人只有她。”沈行濯淡淡道,“不放低姿态把甜头送出去,她不会帮我。”
“老太太的身体日益好转,您或许可以选择从长计议。”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也等不及。”
小钟暗叹一口气,没再出言相劝。
过了会,沈行濯问:“纪之和出国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等签证办下来,九月可以走。”小钟说,“不过您真的打算对他负责到底吗?”
“怎么。”
“虽说您姑母如今自顾不暇,没多余精力分心照顾儿子,但您蹚的这趟浑水摆明了吃力不讨好,她未必肯领您的情。”
“无需她领情。”
“什么意思?”
沈行濯言简意赅丢出三个字:“纪远铭。”
“原来如此。”小钟恍然,“我明白了。”
对纪远铭来说,即便沈房裳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有些时候也未必有沈行濯靠谱。
这也是沈行濯用来和他谈判的筹码。
很多事已成定局,就算心有怨言,为了纪之和的将来,他也不得不妥协。
一支烟燃尽。沈行濯随手将其捻灭,掐在指间,没急着丢进垃圾桶。
掀了掀眼皮,扫了眼阴沉沉的夜色。
幽月,有风呜咽,暴雨欲来前的宁静。
和裴矜车祸那晚的天气并无差别。
上车之前,沈行濯徐缓交代:“如果我出了意外,永远别告诉她。”
“您知道的……纸终究包不住火。”
“能瞒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