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竟没有感到不安。
他一点也没有害怕, 一点也不害怕无忧会因此感到生气。
因为无忧是不会生他的气的。
这个念头甫一从脑中冒了出来,他骤然愣了一下。刹那之间,那种安心感便消散开来,荡然无存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不会感到不安。
因为他知道,无忧已经猜到了当年的一切。若是对他没有那般误解,无忧绝不会对他有何不耐。
可这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是他必须要竭力否认的事。因为无忧不误解他,便会埋怨她自己。
他刹那间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地俯身:“属下误了时辰,请小姐——”
“就说完了吗?”无忧打断了他,“才说到从军中离开的事。到我这儿之后的事呢?不与师父说说吗?”
“属下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元笑垂着头。
是的,他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到无忧身边之后的事,不必说,师父也会知道的。
因为自从待在无忧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不用说,师父也会知道这一点的。
见过了师父,他们便从天牢离开了。
在离开时,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师父一眼,在心中默默讲了最后一件事。
怪他无能,叫无忧猜到了当年的事。他没有做好师父交代的最后一件,也是他本就打心底里最竭尽全力一定会做的事。他没有照顾好无忧。
但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他随无忧离开了天牢。牢外的阳光刺目,让他有些恍惚。
恍惚之间,他听到无忧说了话:“那棵树结的桃子,一点都不好吃。”
他愣了一下,而后忽然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
她指的是他们一起种下的那棵桃树,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结了果子的那棵桃树。
……她也回去看过。还吃了那棵树的果子。
“大约是没经历过育种的桃枝就是不行,果子又酸又涩。亏我当年还期待了那么久。
“所以后来,我又重种了些。这回就好得多了。等过段时间果子熟了,你也尝尝看吧。”
啊……是的。
无忧的院中,种了一院的桃花。
*
出了天牢,元无忧就直接找到了李衎那里。
“这回,镯子直接就没了?”李衎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空荡荡的手腕,眼睛里尽是真诚的赞叹,“还得是我们无忧!”
“我的能力还有一半。”元无忧并不瞒他,甚至还很难得地屈尊降贵给他解释了一下,“创造是一半,创造之前还要分解。你那镯子被我分解了。”
听着元无忧的解释,李衎笑得眉眼弯弯:“竟还专门与我解释。无忧真好!”她固然桀骜,在大事上却总会顾及于他。
元无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起正事:“那三个人呢?问出什么了?”她指的是庞老太、马大娘与尚武三人。
“问出了不少呢。”说起这个,李衎顿时就来了精神。他把笔一扔,挥手让王喜加了个椅子,一副“我有好八卦要慢慢讲”的模样。
“再加一个。”元无忧也冲王喜挥了挥手,可谓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多加的那把椅子,她挥手让元笑坐下。
李衎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的关系变化,兴致盎然地刨根问底:“和好了?”
获得了元无忧一个凉意满满的眼神。
李衎脖子一缩,正襟危坐。
“那个村子是怎么回事?”元无忧落了座,将话题扯到了正道上。
“你说得没错。”听得这个,李衎顿时来了精神,开口就甩出了颇有滋味的内容,“那个村子不仅这两个异能者。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异能者。”
元无忧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本来就是这样猜测的。
多大的概率,能够让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刚好就是村中仅有的两个异能者之一?
何况那整个村子的人对人都可以说是毫无惧意,哪怕得知他们已制服了马大娘等人,也敢围上来杀人,可以说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能力充斥着相当的自信。
很有可能,他们全部都是异能者。
“他们如何召集了那么多异能者?”元无忧问道。
“不是召集。”李衎说得很有兴致,“是‘制造’。”
元无忧严肃了神色。
“他们能制造异能者?”
“嗯哼。”李衎笑道,显然觉得此事颇为有趣,“那个姓庞的老太太是核心,也是这村子里唯一‘真正的’异能者。其异能无法体现到自身,却可以让其他人获得异能。”
而这甚至不是此事最有趣的地方:“他们获得的异能,是通过食人肉,得到体质强化。食人越多,其异能越强。”
听他所言,元无忧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严重性,神情越发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