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元笑几乎急了,“小姐,真的不可。您……您所说都是猜想,没有任何事实可以佐证。而属下才真的得知当年的实情。”
他是如此得焦急,显然遭遇了天大的误解,绝不可能认同元无忧的半一个字。
若是元无忧坚持,他可以一直一直反驳她,绝不会有松口的一天。
任谁都看得出来。
元无忧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在元笑越来越焦急的辩解之中,她终于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她低低道,“都是你做的。”
给他洗去冤屈,并不会让他快乐。
因为元笑是个蠢货,这个也想保护,那个也想保护,最后只会把自己搞丢,搞丢了也死不悔改。
她这样说,元笑总算细微松了口气。那口气一松下来,他又察觉出自己的逾矩来,连忙低头认错。
“以后,你不用这样小心了。”元无忧道。
如此宽宏大量的话一出口,元笑的心刹那间又提了起来。
“您还是没有相信……”元笑飞快地整理思路,还想给她解释。
“我相信了。”元无忧打断了他。
“可是……”她若真的相信了,绝不可能还这样对待他。
“我累了。”元无忧静静地开口,“我不想生气了。”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神情。可元笑真的太了解她了,她的一切他都熟稔于心。
所以,他从她的眉目之间读出了哀伤。
她说:“和你生气,真的太累了。我真的不想生气了。”
她说:“就给我个台阶下吧。”
“……”
“好。”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元笑就已经脱口而出了答话。
“但是,”他像是从蛊惑中忽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又补充道,“请您一定,务必,一定要相信我。”
他绝对,绝对不能放任她那样的猜测蔓延。
他跪在她的面前,一字一顿,以最最诚恳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当年的事,全是我错。请小姐万万,万万不可误解。”
元无忧看着他。
争辩是无意义的。他绝不可能放任她的猜测,可她却早已认定了哪一方才是事实。
元无忧放弃了争辩。
“知道了。”
她想,果真,人活着就会发生好事。十年过去,她的恶梦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从来没有过什么恶梦,她最信任的人从未背叛过她,她最重要的人从来都是纯白无暇的。他始终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他从未做错过任何事,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她的恶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令她痛苦十倍百倍的一个,噩梦。
她最重要的人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因为从始至终,做错事的都是她。
她致使她最爱的师父陷入昏迷,与死人无异。
她还将这样的错误误解到了最重要的人身上,长达十年之久,让他尝尽了世间的痛苦辛酸。
她甚至亲手将苦痛加诸在了他的身上。
她罪孽深重,不配为人。
外头的阳光如此明媚,却怎么也照不进元无忧的心里。她心中蛇群一般涌动着愧疚与悔恨,比泥沼更加泥泞粘稠,比黑暗更为浓重深重。
她甚至无法哭泣。因为哭泣只会让元笑警觉,然后加倍把罪责推给他自己。
可神奇的是,哪怕她心中已经对元笑感到如此愧疚,哪怕她已经那样,那样对不起元笑了,她竟然还是可以……
心无芥蒂地对着元笑撒娇。
她毫无征兆地冲着元笑微微张开了手臂,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开口:“我不高兴。”
她说:“你陪我躺一会儿。”
像个任性的孩子。
像是十年前的她自己。
元笑愣了一下。
看着面前早已长成大姑娘的元无忧,意识到她对自己说出了什么,元笑的脸庞已经腾得一下,刹那间红到了耳根。
“为什么……”他定了定心神,“为什么不高兴呢?”
“你管我。”她伸着手臂,仿佛自己还是当年的孩童,“过来。”
元笑只能起身,任由她抱住了自己。
他感到自己从脸庞到耳根,再到整个胸膛都在发烫。
可他却又从胸膛到心脏,再到最深的心底都在担忧。
他轻声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不是还在误解?”
“没有。”她这样说道。
可元笑真的太了解她了,她一定是在说谎。
他任由元无忧将自己推到了床上,抓着他的衣襟,缩进了他的怀里。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每一个她不高兴的日子,她都会像这样赖着他撒娇。她不高兴的事,他自会想办法帮她解决。余下来的情绪,只要好好地抱着她,很温柔地哄她,让她感受到无止境的包容,无底线的依赖,她就会慢慢地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