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脑子嗡嗡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思杨痛苦的呼吸喷在她的颈旁，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溢出，落到叶惟的肩上。
他发出几声不清的呢喃，叶惟仔细凑近了听，才听到那三个字。
“对不起。”
叶惟摸到血的手，茫然地伸在半空中，找不到落点。
看到血和人倒地，其他人也没有再动作。
“死了吗？”
“怎么可能，就那么一棍子，死不了。你们都看清楚了，不是我打的，是陈志文那个傻逼。”
“你他妈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我会打？”
“最近高考很多警力都去维持治安了，没人会管他们报案。就算报了老黄也会处理的，最多进去蹲几天，给点钱就出来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
“他妈死了，他爸又不管他。还有谁能给他撑腰？可别说是你妈。你妈也巴不得他早点死吧，不然遗产落不到你们头上，不是吗？”
“那这个女的呢，她看到我们了，怎么办？”
那些讨论的话语就像是在离她好远好远的地方，叶惟甚至都没法分神去注意。
她一手支撑住陈思杨的身体，一手掏出兜里的手机，想要打120，被李海抢过，扔到地上摔成了好几半。
“我告诉你，这是我们跟陈思杨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参与。反正你去报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识相点就闭嘴。”
叶惟恶狠狠地瞪回去。
“瞪老子，你是不是也想挨一棍子？”李海伸手来拽叶惟的马尾。
陈思杨用手撑住地面，拍开他的手。
李海见陈思杨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吓了一跳，看见陈思杨被血沾湿的后衣领，有点发憷。
他退了两步，招呼其他几个人往仓库外跑去。
叶惟用手摸陈思杨的脸，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快要睁不开，强撑着意识和她说话，但是声音低得就在叶惟的耳边，她也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叶惟，我好困啊，我快要撑不住了。”
“不不不，你不要睡，我害怕。”
“是啊，这里好黑，别怕。”
陈思杨微微弯了弯嘴角，再次和她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惟的泪水夺眶而出，拼命地摇头。
她在陈思杨的手里摸到了他的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想要给随晋打电话，却不知道密码。
陈思杨已经靠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叶惟尝试试了一下他手机四位数的密码，试了他的生日，密码错误，又试她自己的生日，解锁了。
她给随晋打完电话，想要把陈思杨架起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可是以她的力气根本就架不起一个成年男生。又怕强行挪动会加重他的伤势，只得坐在原地等人来。
叶惟看着陈思杨紧闭的眼睫，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害怕，她把陈思杨放平，轻轻趴上他的胸膛，去听他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像是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慰藉。
听了几分钟，叶惟突然间冷静了下来，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大概是她脑海里已经演练过好多好多遍。
她从黑名单里拖出一个号码，拨出了那串背下来的陈思杨爸爸的电话，在对面接起来的一瞬间挂断。
不该是这样的。
陈思杨的脸上带着几颗碎小的石子，眉尾处像是被刀片划了一下，渗出了血，他的手上有细细小小的伤口。
不该是这样的，叶惟想。
她喜欢的人，应该坐在教室里，心无旁骛地读书，学或者不学都是他的权利。
但是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有过不去的心事，但是也不可以被人欺负，被人胁迫，和渣滓打交道，过着毫无希望的生活。他这么好，应该被很多人爱。
而不是就这么闭着眼睛躺在她的怀里。
唯一流动的只有脑后的血，和微弱的呼吸彰显着他的生命力。
叶惟的呼吸就像是断点，跟随着陈思杨的呼吸起伏着，他强她强，他弱她弱。
她静静地在地上跪了一会，再次拿起陈思杨的手机，拨出了一个以前几乎从没主动打过的电话。
在对方接起来的时候，声音不用假装、也无法控制地带上了哭腔。
“喂，爸爸？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我在医院。”
挂断电话，叶惟的眼光落在了那堆李海和陈志文喝过的空啤酒瓶上。
她走过去，用校服包住手掌，拿起来。
“啪嗒”。
一滴雨落到了她的脸上，代替眼泪划过了她的脸颊。
乌云筹谋多时，等着有缘的时刻。
这场雨，淅淅沥沥，还是落了下来。
第56章 还治其人之身
“后脑勺的蛛网膜下腔出血, 可能会引发并发症，观察是否需要进行手术，目前的情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