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了?”她支起身子,半垂着眼帘,“没什么大事,别大惊小怪。”
宋涯:“不算大事?”
他扬起手里的东西, 锡箔的一角在月色中微微闪着光。陈亦岑立刻认出来,那是她放在床头柜里的药。
“氟西汀, 一板十四粒, 一粒未动。”
陈亦岑双手抱胸:“是,我是没打算吃药。你说我想死,也不算错。”
宋涯眼底几乎有实质的火焰燃起。有一瞬间, 陈亦岑感知到他身上难以掩饰的怒火,莫名其妙道:“你发什么脾气?昨天还叫我别管闲事,现在怎么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他依旧站着, 动也不动,手里紧紧攥着氟西汀,指节用力到突起。
阴影中有一根线条在缓缓起伏, 是他不断调整呼吸,声音冷硬似铁:“我最恨不遵医嘱的病患。”
“怎么, 你又不做临床。”陈亦岑笑。
他却俯身下来,一只手撑在床头, 正好圈住陈亦岑半边肩膀。这样居高临下, 他宽阔的影子将她严丝合缝地禁锢。
被他人欺近, 陈亦岑不自然地挣了一下。“干嘛?”
“认知神经科学对实验与临床经验有一定要求,跟导师做项目时,我也在临床部门干过。你这种患者,我见过很多。乖乖吃药,别打马虎眼。”
谈到专业,他的眼神也不飘忽了,目光全神贯注地钉在她脸上。陈亦岑仰起脸,后颈枕着床头,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好好好,医生大人,你把药放下,我这就吃。”
宋涯仍没松手,目光逡巡,似要揪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
陈亦岑只是好整以暇地揣着手,笑容戏谑。
他便从她身上离开,拿起床头柜上凉透的水,垂眼看药盒上处方单的剂量。随即,从药板上掰下一粒,一手拿药,一手拿水,同时递到陈亦岑面前。
竟是要亲眼看着她吃药。
陈亦岑无法,只能乖觉地就着宋涯的手服药。一杯水下肚,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眼皮直往下坠。
有人用手垫着她的后脑,把她轻轻摆成横卧的姿势。那触感太轻柔,陈亦岑不再同困意挣扎,渐渐沉入睡梦。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果然是药效作用,嗜睡的症状比以往更严重。
陈亦岑一醒,看天光大好,顿时惊慌失措地摸出手机:十点四十五。上班已然迟到。
火速换了一身衣服,顾不上后背冷汗,拎着帆布包火急火燎地跑下楼。才到正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宋涯。
他不咸不淡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腕表,冷冷道:“替你请过病假,今天不用去了。”
陈亦岑手一松,帆布包滑落地板。“你怎么……”
“我怎么?”宋涯再不看她,视线落在膝头的笔记本电脑。
她被话噎住,吐不出来,悻悻甩手。
简单用过brunch,陈亦岑估计着过会儿又要震颤头痛,打算上床瘫着。谁知道还没溜走,又被宋涯叫住:“今后按疗程服药,我监督你。”
她转过身,宋涯终于没在看电脑,二人四目相对。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烦躁,语气有点冲:“你管我做什么?都是成年人,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你对我没有责任,也没有权利管我。”
宋涯却只是盯着她瞧,眼神淡漠,却隐含着令人心惊的暗涌。仿佛一夜过去,她脸上长了一个丑陋流脓的疮,引得他不忍心看,又不得不反复看见。
同她说话时,还是一样的油盐不进:“我既做过临床,就知道你还有药可医。”
说完,不管她怎么叫唤、挑衅,都无动于衷。
陈亦岑郁闷至极,登登登上了楼,一头扎进被子里。
“乜嘢倒霉嘢!”她愤愤捶床,手却无力,只能软绵绵地垂下,“長得咁好睇,做乜成日多管閒事,因住爛脷!”(长得这么好看,干嘛整天多管闲事,小心烂舌头)
谁知道宋涯竟是来给她当克星的?
在床上滚了半小时,药效上来,她又开始犯困。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四点。陈亦岑刚醒,就接到老板娘打来的电话。说是她昨晚着了凉,今天感冒没能去上班,不知恢复得怎么样。
陈亦岑咋舌:病假,倒也没错。
她估计着自己的情况,和老板娘说明日就能翻工。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老板娘说纠缠艾丽的那位渣男今天又来喝咖啡,不巧艾丽又是前台的shift,被人恶心了好一阵,到收工才走脱。
陈亦岑深以为耻,表示改日上班一定要把那狗男人修理一顿。
说到最后,老板娘突然闪烁其词,含含糊糊的。陈亦岑一听有事,赶忙追问:“什么事不能和我讲?”
老板娘才说:“Frances,你竟然和那位帅哥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