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却如一柄冷箭,深深扎进宋涯心脏。
他突然抽了口气, 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同意。你要违约, 就必须给我合理的原因。”
“是因为我的态度吗?”宋涯声线不稳,垂着眼不敢看她,手却越攥越紧, “我道歉,是我待你太疏远,没有履行丈夫应有的责任。”
陈亦岑轻轻叹气, 说:“不是……”
“我保证不会再同之前那样对你了。”宋涯压根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黑发挡住他的眼睛,隐去他的表情,支离破碎的词句却不断从嘴里往外冒, 本能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陈亦岑坚持道:“不是因为你。也不能这么说,的确是你的缘故, 但和你现在做过的事无关。”
说着,抽出小指, 转而用那只手抚上宋涯脸侧。
他浑身一抖, 似被那只柔若无骨的手烫伤。
而后, 轻轻蹭她掌心,黑发拂过肌肤,带来一阵奇异的麻痒。
高悬的沙漏开始流失。
陈亦岑无奈,摩挲着他冷厉的脸部轮廓,从伏羲骨,到前额、眉峰,顺着鼻梁滑到唇边。
“你想要理由,我就给你理由。”
“我不喜欢你了,不想和你绑在一起。”
如此冷酷的一句话却给了宋涯希望。他一把扣住陈亦岑作乱的手,掌心烫得吓人。他们体型差太大,宋涯两根手指就能圈住陈亦岑的腕骨,稍一用力,她就有如被镣铐锁住,无法挣脱。
他欺身逼近,近得鼻尖相抵。
陈亦岑才发现他眼眶通红,眼底竟有水泽。
她心中大骇,亦是一阵剧痛。
可更决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被宋涯压在了车门上。
嗓子眼里狠决的话语被他一弄,全变成了轻飘飘的鼻音,连同她的挣扎一起湮灭于无形。
算了,反正她也享受,就由他去吧。
陈亦岑心里有了一分怜悯,便不再抵抗,任由宋涯将她揽抱着,发狠如惊涛骇浪。
她的手没处借力,只能松松垮垮地抵着挡风玻璃。太狠了,掌心便被挤压得发白变形,一次次打滑,无力地跌落。
宋涯仿佛要将满心的冰锥子全部灌在她身上,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急,不再哑声问她的感受,而是紧蹙着眉,不知疲倦地攻城掠地。
公路远处的红绿灯变换了数十次,终于又轮到绿灯。车内夜色被那莹绿一浸,满池的温水都满溢出来。
谁能想到,他鼓起勇气倾吐心意,却换来一句冷冰冰的“离婚”。
她这是要抛弃他了。
那一刻,他发狠地咬住她圆润雪白的肩膀,眉头失神地蹙起。
她已全无意识,随着他起伏,两手将他精壮宽阔的脊背抓伤,不知过了多少回。
潮汛退去,宋涯撑起身子,松开陈亦岑。堆积在腰间的布料慢慢往下滑,漂亮的水钻被□□过两回,每一道褶皱都透着欲盖弥彰的情|潮。
“亦岑,”他低唤,声音哑透了,“别走。”
他其实想说“别离开我”,却觉得太摇尾乞怜。
沙子就要漏空了。
陈亦岑仍蜷缩在放倒的座位里,一只手抵住前额,秀气的细眉拧着,试图从蚀骨高热中唤回理智。
她眼神失焦,红唇微肿,一派风情万种。
任何人都要以为那张嘴里只会说出缱绻情话。
可陈亦岑却用那雾蒙蒙湿漉漉的声音说:
“你留不住我。”
他伸出的手停在空中,身上刚刚积攒起一点暖意,就被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彻底粉碎。
满地凄凉。
最后,宋涯送陈亦岑回了家。
解锁车门以前,他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直到她不得不走,他才动了动唇,转过脸来。下眼睑还残留着极淡的红,让她联想到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他低声说:“亦岑。”
陈亦岑便坦荡地看他。
“今晚我们都不太冷静……”宋涯看了她一会儿,支撑不住似的,又转回去死死盯着挡风玻璃,“你好好休息。”
向来冷肃的音色已开始隐隐发抖:“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他甚至不敢亲口说出“离婚”二字。
陈亦岑看在眼里,不置可否。车门“咔”的解锁,她提起裙摆下车,一路走到公寓单元楼,没有回过头。
夜色是最好的遮羞布。
*
陈亦岑以为自己会失眠,却一觉睡到天光。
许是昨夜身心皆疲,一觉醒来,手脚沉甸甸的,脑壳也像蒙了一层胶,嗡嗡作响。
她撑着爬起来,斜靠在床头,摸到桌上的手机。一解锁,铺天盖地都是恭喜《浅水湾》试映大受好评的信息,其中以顾苒苒发来的最多,有足足二十条。
陈亦岑呼出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有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