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白争流郑重点头。连带梅映寒,也朝两位前辈供一拱手,惭愧说:“我们行走在外,若是哪里有所疏漏,还请师伯、潘叔爷多加指点。”
潘桂、杨春月便笑。双方暂别,两位刀中魂灵留下引火,白、梅则朝京城方向转去。
他们一路飞奔,一时之间,倒是连自己身上的尘污都忘了。
只是行着行着,白争流又总觉得手腕发痒。忍耐良久,终于忍不住拿另一只手抚去。没想到,指尖竟然捏到一样小东西。
原来是一截稻草,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白争流袖上,不住挠他皮肉,就难怪会有此前的不适。
此刻稻草被他捡出,手腕的刺挠感登时消失。整个过程中,白争流的双脚都一直持续着轻点、超前飞跃的动作,没有片刻停留。
只是他脚下不停,思绪却有些停下了。从“刘武房中当真能发现什么吗”,转向另一个方向——
稻草。
这玩意儿出现在乱葬岗里,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很多时候贫寒人家办白事,买不起棺材,就用一卷草席把人裹住,埋入土中。
白争流见过无数次类似状况。客观考虑,以刘武皮肉鼓胀、爆炸时的威力,有那么一两个附近的草席子被冲碎、碎屑落在白争流身上,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刀客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各样想法之间,又有另一个可能性不停地冒出来。
如果袖子上的稻草不是来自乱葬岗,而是来自刘武呢?
白争流脑海中闪过一道话音。是他们在广安府那会儿,从“常宅”离开,胡屠户的尸体被发现。仵作匆匆验尸,再惊慌地向梁郡守、白争流等人阐述他的发现。
“从这屠户的一身皮来看……”
“为何是‘一身皮’?大人,这屠户只有‘一身皮’了啊!您要不要看他一身皮下面是什么?那可是半点儿骨骼血肉都没有,只剩下团团稻草了!”
“咕嘟!”
白争流喉结一滚,心头凛然。
……
……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晚下去之间回了京城。
再到钦天监时,一进门,白、梅就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杨春月、潘桂此事已经烧干净刘武的身体碎片,重新回到刀中。留下白、梅两个,面对朝他们迎了过来,脸上先是期待欢喜,等到发现他们并未抓住刘武,那份欢喜又变成紧张忧虑的长冲门师兄弟。
“唉!”
没来得及说话,秦桑就先叹了一口气。
沐鹰历来比师弟能绷得住。但到这会儿,还是一样神色沉重。
白、梅看在眼中,意识到:“前辈,可是……”又有什么糟糕的发现?
“两个消息,”秦桑伸出两根手指,“一好一坏,你们想先听哪个?”
白、梅嘴唇抿起,同时回答:“坏消息。”
秦桑笑了:“你们倒是默契。”一顿,又劝两人,“事已至此,烦忧无用!要我说,抓不抓得住刘武,真没那么打紧儿。他们那种人,就算到了咱们手上,也会想办法脱身。前面不是猜‘刘武’已经换了芯子吗?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壳子又换人了,咱们还一无所知呢!”
话音落下,他又意识到:“哟,你们这个表情——”沉默一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争流:“我们找到了刘武,也抓住了他,但是……”
梅映寒:“人死了,许是被杀人灭口。”
白争流舌尖抵着上颚,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兴许‘刘武’一开始就是个假身份,里面不是活人芯子,而是稻草填充出来的假象”的猜测说出来。
既然只是“猜测”,自然还是要在找到真凭实据之后开口。
若是面前只有映寒,也还罢了。以两人的关系,什么事儿不能拿来私下讨论?可既然多了两个前辈……
白争流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而他身前,听完了梅映寒的话,沐鹰、秦桑一起沉默。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怕是很多啊。”
半晌,秦桑终于发出一声苦笑。
沐鹰则说:“好了,莫要再说这些旁的。师弟,与两位小友讲讲他们走了以后,咱们有什么发现。”
“对。”秦桑正色起来,“你们前面说‘坏消息’,好,我告诉你们!
“因出了刘武这个窝里兔,我与师兄着实放心不下,干脆也不管落在外面的匣子有多少了,直接去数了那个密室里剩下的匣子,再把他们一一打开。
“你们猜,怎么着?”
光是凭借秦桑这会儿吐出来的信息,白、梅心头便是一沉。再结合前面说了是“坏消息”,两人呼吸都要停滞。
白争流艰难说:“所有匣子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