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蔫下去的脑袋抬起来,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宝瓶好像给她绣过一双蔷薇花样的绣鞋,凳时弯了弯眼睛,去扯她的手,放在脸边甜丝丝地说:“姑姑不若教我一教?”
她央央求着,还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宝瓶忍俊不禁,说好。可她只会些简单的针法,能教江瑜的也不多,论到刺绣,整个扬州城恐怕没几人能胜过云大夫人。
江瑜来了精神,拉她坐在一处,又朝门口望了望,两名丫鬟离得远,她便脱了鞋子,将两条腿舒舒服服地盘了起来。
在岭南时,她就时长如此,那时候阿娘总一边捏她脸蛋,一边说她没有姑娘样子,说她以后嫁了人,可就不能如此了。
江瑜不乐意了,说一辈子都不嫁人。
可如今还是来了言府,成了言温松的妻,如果是上一世,她肯定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盘腿坐,但这一世的言温松似乎特别好说话,对她也很好,给她买甜软的糕点,还替她撑腰,她一直把原因归结于她的声誉还没被言继海“玷污”,言温松才乐意好好待她。
“姑姑,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了。”江瑜指了指自己的花样,纠结道:“下一针该绣哪呀?是这里还是这里呀?”
宝瓶替她看了看,指了指某一处,“夫人把针脚往上抬一点,要这样綉。”
江瑜乖巧地点头,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她疑惑地看向宝瓶。
宝瓶静静听了一会儿,脸色骤变,让她别出去,而后吩咐一名会骑马的小厮,立刻去向府寻言温松,自己则在屋里找了根棍子模样的东西,出门前叮嘱江瑜把门从内锁紧。
她点点头,她听见了言继海的声音,小脸逐渐惨白。
言继海怎么会在白天过来?
这明显与上一世相悖了。
来不及思考,她急急慌慌将针线篓子收起来,而后摸下头上的发簪,藏进袖口里。
江瑜在做这些事时,有那么一刻,熟悉得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回到刺杀言继海父子那晚,她指尖一点点犯凉,哆嗦着穿上绣鞋,躲在门后听外面动静。
“大老爷,二爷有令,您不能进松和院。”小厮与丫鬟们极力挡住去路。
然而言继海早有准备,专挑了些打手带来,他晃了晃手里的药包,冷笑,“老爷我来给侄媳送点补药,尽尽长辈责任,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说着让人动手。
丫鬟小厮们很快就被按住了。
他们趴在地上,一个个瞪红了眼珠子。
言继海志在必得大步往前,倏然一名瘦巴巴的小厮挣脱束缚,猛将他扑倒在地,一口咬在对方大腿上,让他前进不了。
言继海疼得连连哀嚎,被咬的地方已经冒出血来。
他大叫:“还不把人给我拉开!老爷今日要他死在这里!”
打手们很快拽开人,顺带踢了十几脚,在一阵沉痛的惨叫后,小厮声音渐渐弱下去。
一名打手用脚尖拨了拨他的脸,伸手探了鼻息,“老爷,还有口气儿。”
“弄死了!”他揉着胳膊发狠道。
打手嘴角露出凶残的笑,他高高抬起了胳膊,正要落下,一道平静甜软的女音飘了过来。
“住手!”
江瑜快步走过来,身上胭脂红的襦裙被风吹得轻轻往后摇,显得她整个人小小的。
却好看得仿佛傍晚时分,坠入湖泊的一抹淡霞。
她一步快过一步,一步坚定过一步。
她身后跟着表情明显不赞成的宝瓶。
“我让你停下!”江瑜又重复一遍。
言继海色咪咪的眼睛盯着她,须臾,朝身后摆了摆手,“看在侄媳妇的面上,留他一条命。”
打手不得劲,松了脚。
江瑜才看清小厮的模样,已然伤得不轻,鼻子嘴巴都在不停往外冒血,像是要没气儿了。
“把他抬下去医治,用最好的药。”她随手指了两名小厮,又让丫鬟取吊命的药材。
那两名小厮跟丫鬟很快带人下去了。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完事情,倒让言继海有些诧异,他第一回 见到这小丫头可不是从容不破的模样。
那时候,江瑜刚刚嫁进府,吓得躲在言温松身后,哆哆嗦嗦的,一声不吭。
只不过回了一趟长门,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言继海细细眯起眼睛,眼神下.流地打量江瑜身材,越看越好看,脱.光了更好看。
宝瓶忽然挡住他视线,高声道:“大老爷,二少夫人您也看见了,身体并无不妥,您可以安心回去了。”
“你说不妥就不妥了?老爷我得亲自瞧瞧。”他说着就想上手。
任是前世被言继海威胁过多次,江瑜也没想过他能无所顾忌到当着丫鬟小厮的面就要干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