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焕忐忑的等待中,宫中终于有了动静。
宫内传出赵和病危的消息,百官与众嫔妃要去探望,却被孙让挡在寝殿外。寝殿外有御林军重重把守,谁也进不去。
只有孙让这个贴身伺候的, 以及眼下最受宠的五皇子可以自由进出。
太子的眼线发现不对劲, 第一时间就让人出宫禀告。赵焕收到消息时,又喜又害怕, 斟酌良久, 他紧张地叫人将言温松请来,等他进行接下来的安排。
是时, 夜已过半。
孙让忧心忡忡地等了三日, 赵和一直醒醒睡睡, 没有机会让他拟旨, 眼瞧赵和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左不过这几日就不行了,他才敢兵行险招,冒险将寝殿围住,等赵和醒来。
赵晋蹲在边上,心中忐忑又期待。
谁不想做皇帝?
而他马上就要登上那个位置了……
终于,赵和在这日深夜睁开了眼睛,怕他再睡着了,孙让眼疾手快伺候他喝了兑了药物的茶水,让他撑着精力。
赵晋则快速扑过去,拉住他的手,跪在榻边,担忧地喊父皇。
赵和似乎才注意到赵晋,待他沉扑扑喘了几口气,视线扫过寝殿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时,稍愣。
孙让道:“奴才怕他们打扰陛下休息,先让他们退下了。”
赵和此刻脑子并不太清明,淡淡嗯了声,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陛下,天快亮了。”孙让笑眯眯说着。
“天快亮了啊……”
赵和低声呢喃着,眼皮又开始泛沉,他浑浑噩噩地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颤得愈发厉害。
“孙让!”
他忽然喊了一声。
孙让看见他眼底的惊恐,微微垂下眼睑,规矩道:“奴才在,陛下,可是有事吩咐奴才?”
“快,快去取道空白圣旨来!”赵和光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摊回榻上,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体内的不适。
他许是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想起皇位还未定下,打算速速拟传位诏书。
赵晋依旧忧心忡忡地蹲在他边上,眼眶红红。赵和看得难免心疼,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父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赵晋擦了擦眼泪,扶着他坐到御案旁。
赵和宽慰地笑笑。
孙让低下头,按照吩咐取来一道圣旨,迅速摊开,也将毛笔轻轻递给他,在赵和接过的刹那,他唇侧缓缓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赵和却在落笔时犹豫了一瞬。
顿时,两人的心都提起了。
“太子虽天资稍欠,到底还是最合适的人选。”赵和呢喃着,“可惜了。”
赵晋不动声色攥紧了手心。
孙让余光扫过他,继而回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
赵和将左手按在右臂上,勉勉强强才能让自己正常写字,孙让欠身立在他身后,略略眯起眼睛盯着圣旨上的字。
快了,马上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赵晋登基,呵,还不是他说了算。
看在阿瑶的血脉上,他留赵晋一命,顶多让他当个傀儡皇帝。
他眼底的疯狂随着赵和一字一字落下,越来越浓郁,如有实质般快要滴落出来。
只等赵和写完,他便用手里的药送他上路。
然而,大殿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有刀刃相撞的声音,赵和的手顿了下,让他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孙让面色难看,又迅速将表情收起来,不甘心地躬身出去了。
赵晋望着他的背影,睫羽轻轻颤了下,忽然就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孙让内心烦躁,越走越快,快到小步跑了起来。
可,当他踏过殿门时,听见甲胄与铁骑的声音。
孙让猛地意识到不妙。
——有人私闯皇宫。
不对,这皇城已经没有谁比赵晋更合适继位了,谁继位都名不正言不顺,百官不会心服,且赵朔已经被收押了,还有谁会趁这个时候冒险闯进来?
御林军呢?
孙让望着底下高举火把的铁骑,终于寻到了被包围住的御林军。
铁骑上的人是张猛和左飞。
——太子的人。
太子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是保护赵晋?赵晋也是皇后的儿子呀。
孙让想的好好的,却在下一瞬瞳孔骤然一缩。
铁骑迅速从中间让开一条道,一人快速驾马而来,穿过被火光照亮的人群,他披风上的兜帽被晚风缓缓吹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赵焕。
孙让腿脚一软,差点仰摔在地。
他,他怎么还能骑马?
言温松不是写信回京说他病重不得而治了,且,他也去瞧过了……
“孙公公。”
赵焕身后骑来一批快马,言温松远远瞧见了他,慢悠悠地笑着,马匹近些时,他又道:“本宫可从来没说过太子的病药石无医,这不,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今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