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温松则继续有条不紊处理着手头案件,他望着黄启善常坐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在时,没觉得有什么,他不在了,这大理寺倒显得愈发空荡。
一点人气也没有。
赵和在下午召见了言温松。
他到达养心殿时,又闻见了烟毒的味道,然而他只垂着头,默不作声,等赵和先开口。
赵和:“徐朗案可已查清?”
言温松将一册账本递上,是他刚刚做好的,恭敬道:“徐大人这些年龚贪污赈灾银八十三万七千两,但微臣力薄,恐无法将银两寻回。”
“无法寻回。”赵和冷笑出声,“他要这些银两做什么?”
言温松已经低着头,安静立着。
徐朗落马后,他忽然就不想先发制人了。
赵朔再怎么说都是赵和的亲生儿子,正如赵和所言,一个户部尚书勾结岭南贪污那么多赈灾银能做什么?加之先前宁王已经暴露了与徐朗的关系,赵和此刻心里该是能猜到几分的。
——宁王想谋反。
但是赵和在徐朗案中只字未提宁王,甚至有把罪名全部推至徐朗的打算。
为何?
因为赵和还是顾念着那份父子情谊。
言温松出手,只会让父子二人反目成仇,捞不着好。
他需要等。
等赵朔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或者……
梁王先反。
梁继怀是看着他带着罪证回京的,又被他砍了一条胳膊,此刻怕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哪里能沉得住气,只要他沉不住气,岭南私造兵器的事情就会被爆出来,逼着宁王跟他一起反。
.
宁王府。
梁思燕见徐朗被抓,坐不住了,她算漏了沈凌霜会突然倒戈相向,徐朗的嘴巴里可是藏着惊天秘密。
不止徐朗,李洪康亦是。
她在书房内走来走去,猛地将一把匕首按在赵朔的桌案上,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回岭南。”
她早就在盛京待够了。
去哪里都不自在,哪里有岭南时舒服,骑马、射箭、比武,甚至是杀人,都没人能管得了她,来了京城反而事事受人限制。
她真不明白赵朔为何突然在去年回京。
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不知怎地,梁思燕脑中总是浮现江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个小贱.人居然活着回来了,父亲现在难道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吗?
梁思燕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回岭南。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赵朔烦躁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他招来两名侍卫,耳语几句,回来时,梁思燕正黑着脸看他。
“我听见了,你让人去了言府。”
赵朔面无表情绕过她,继续翻阅兵书。
梁思燕猛地用鞭子将他手里的书本打落,赵朔手背上也无可避免留下一道红痕,她嘶吼道:“赵朔,你想找她做什么?你现在都不愿理我,是不是因为她!”
赵朔皱皱眉,将兵书捡起来,轻轻拍了拍,他再次想看时,梁思燕的鞭子又迎空劈来。
他迅速抬起手,抓住了长鞭,将人连带鞭子一起拽到桌案对面,再警告性地瞥一眼后,赵朔将手里的鞭子扔掉了。
他现在连敷衍都不想做了。
看见她的脸,赵朔便想到江瑜上一世惨死的事情。可惜当日事发突然,又是皇位之争最紧要的关口,他需要梁王的兵马做后盾,忍了梁思燕的胡作非为。
万万没想到,他那一忍,竟会要了江瑜的性命。
他赶到时,悲剧已经发生了。
他一生杀过很多人,见过很多血,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见过谁的血液会如江瑜般一眼就将他的心头淋湿。
直到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他已经错过了那个唯一救过他命的人。
——那场岭南的大雨中,懵懵懂懂闯入他生命的姑娘。
以至于,江瑜是他上一世即使做了帝王,依旧无法绕过去的心结。
日日剜着他的心,啃噬着他的骨头。
很多年很多年……
思卿成疾。
梁思燕见他步入院中,不管不顾拿鞭子在后面追,他扬起鞭子,朝着赵朔背影呼去,赵朔只是偏了偏头,然后面无表情把鞭子扔到屋顶上。
“赵朔!”梁思燕大吼一声,她望着他,胸腔剧烈颤动着,“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贱.人?”
赵朔忽然走过去,掐住她的脖颈,“她不是你能肆意辱骂的,给本王管好你的嘴!”
梁思燕怔然,而后难过地笑出声,讽刺道:“我为什么不能骂?你难道没听到传言,她是罪臣之后,她娘就是个千人骑的娼女,她顶多算是个贱.人杂种!”
“啪!”
一巴掌将梁思燕扇懵了,她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