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主要集中在手臂及后背,其中有一条伤口约莫巴掌长,从后肩一直延伸至脊椎的位置,江瑜伸手比了下,竟比自己的手还要长一些。
她刚刚给他脱衣服时,布料与干涸的血液黏在了一起,稍微动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江瑜鼻头发酸,迟迟下不了手,言温松自己伸手给扯下来了。
他做这事时,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没有知觉。
江瑜眉心紧紧蹙着,她将嚼碎的艾叶草轻轻给他敷上去,边包扎边注意言温松的神色。
言温松眸色平静,结束时,他慢悠悠从衣服的袖口里拿出一根蔷薇发簪。
是江瑜先前被人抢走的那根。
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接过来,惊喜道:“爷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言温松轻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后肩,让她快些。
岭南与京城相隔几千里,路途遥远,他们来时还是炎炎七月,眼下却已是暮秋时节,山间夜风凉意绵绵。
江瑜担心他被冻着,听话地将布料从他胸前绕过一圈,仔细打个结,然后才拿过衣衫重新给他穿上。
冬子包扎完自己手臂的伤口,发现春生还是没醒,心中禁不住开始焦急。
言温松过去检查下,瞧见春生脑后的伤口,猜测可能是脑中有淤血,致使一直昏迷,等淤血化开,想来就会醒了。
冬子听他这样说,绷紧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他给春生包扎了下,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盖上,自己也躺在春生边上,随时注意他的动静。
言温松与江瑜也去一旁的草堆上躺着,两人身上盖着言温松的衣衫。他习惯性地将人搂紧,圈在臂弯内。
江瑜身后不远处是燃烧正旺的火堆,并不觉冷,但是她就是想往言温松怀里钻,好被他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似乎只要够紧,就永永远远不会分开。
江瑜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
就算一切顺利,她逃出来了,她也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了言温松,能否像孙妙音一样坚强把孩子抚养长大。
恐怕,她是做不到的。
江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言温松分开了。
她用指尖轻抚下他疲惫的眉眼,然后心疼地吻了吻。言温松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从她脸上一寸寸扫过,最终停留在嘴角的位置,突然问了句:“还疼不疼?”
江瑜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人扇巴掌的事,只是嘴角出了点血,她刚刚摸了下,并没有肿。
疼吗?
已经疼过了。
她摇了摇头。
言温松捏住她下巴仔细看了看,眸光微沉。
让那些人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应该活着千刀万剐。
江瑜之前没有觉得什么,此刻一直被他平静地盯着,竟有些担心自己顶着伤口会不会非常丑,她伸出手遮住言温松的眼睛,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言温松只是轻轻嗯了声。
江瑜感觉道掌下的睫毛似乎刷了一下,痒痒的,猜测他可能睡了,紧张地把手缩回来。
言温松在想江南的事情,如今江南已经不在了,没有她的刺激作用,言二郎的情绪应该不会再突然涌现控制他,他试着在脑中将江南与他的记忆全部过了一遍,发现心口没有不适后,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整个人一旦松懈下来,紧绷一晚上的脑袋竟有些泛沉,他蹙了蹙眉,然而没片刻,意识也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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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温松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交叠着自己与言二郎的两世,浑乱不清,醒来时更是头痛欲裂。
模糊的视野中,他瞧见一张担忧的脸,微微泛着白。
“你感觉怎么样?”江瑜声音掺上了轻微的颤。
她已经叫了言温松快半个时辰了。
言温松捂住脑袋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四周的石壁像是在旋转一般,他快速去摸自己的额头,竟摸到一手的湿凉。他愣了一下。
江瑜道:“我醒来发现爷的额头很烫,只能将衣衫湿了,用这个法子降温。”
言温松没说什么,只好再躺回去。
山洞内侍卫少了一半,黄启善也不在。
春生却在这时候醒了,表情愣愣的,冬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春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试着叫了句:“冬子哥?”
冬子立马点头。
春生只觉脑壳后面抽抽地疼,他脑中闪过一堆零碎画面,越来越模糊。
没一会儿黄启善回来了,他带人在附近查看情况,并未看见府衙找来的官兵,这才松口气,顺便打了些野味野果回来,由侍卫拿去处理。
他将怀里的野果递给江瑜等人,道:“梁王的人还没找到这里,不如在这里躲两日等福州接应的人过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