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没脸见人了。
宝瓶出去了,没片刻又折回来,怀里端着一碗乌鸡汤,是言温松临走前特意叮嘱熬的,江瑜被她扶着坐在榻边,双手捧着玉碗,头也不抬慢慢吃着,不去看宝瓶一眼。
宝瓶忍俊不禁,心想小夫人的面皮儿真真薄。
江瑜喝完鸡汤,忽听见屏风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讶异于言温松今日回来的早,猜测是回来补眠的。
果不其然,宝瓶端着盘子出去后,言温松便不紧不慢将官袍脱了,往床榻边走,江瑜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点地方,而后自己也抱着褥子蒙头继续装死。
反正这两天最好是不要见人了。
她气哼哼地将环上她腰间的手拿到唇边咬了咬。
言温松没有吭声,任由江瑜咬着,她那张小口咬人就跟小狗磨牙一般,不痛不痒,倒还有点舒服,言温松觉得她可以多咬会儿。
江瑜气消了,松开他的手,看了看他手背上的牙痕,问他痛不痛。言温松刚想说不疼,话到嘴边换了下。
“有点,夫人下次轻一些。”
江瑜就娇娇矜矜地哼了哼,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腰上,自己也避着伤口小心翼翼翻过去,正对着他,看见言温松略显疲惫的眸子,心里骂着活该,嘴上却要说心疼,微微将脸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了吻,说了句睡吧。
言温松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毫无防备。
江瑜见他这样子,竟真的有点心疼了,她叹息一声,将小身子往他怀里贴了贴,又把面颊也贴了过去。
言温松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已是深夜,江瑜却不在旁边,他伸手摸了摸身侧的温度,她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言温松起身下榻,慢条斯理穿好衣衫。
江瑜带着一堆丫鬟鱼贯而入,拉他过去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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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将药膏给春生肿起的脚腕摸上,又给他浅浅包扎了一层纱布,道:“这两日你就在屋子里坐着,不要乱走。”
春生听话地‘哦’了声,想把小脚从他掌心缩回来。
冬子却一直攥着,望着他,又把他圆润小巧的脚趾挨个看一遍。春生个儿小小的,竟连双足也白白软软的,正常少年如他这般大时,脚掌比这长多了,想来是早产的缘故,能活下来已算是福气了。
春生见冬子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脚看,小小声地喊了他一声,冬子只嗯了声,把他的脚胎高些,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春生震惊地张大嘴巴,僵坐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冬子学着二爷的样子,啧啧两声,说软。
春生双耳红透,拿起榻上的软枕捂住他的脸,冬子低低笑出声,把枕头拿下去,然后去看小春生气急败坏的脸,凑过去,也咬了咬他的耳朵说,“……小春生是想谋杀亲夫啊。”
他往他耳朵里吹口气,春生的耳朵就抖了下,酥酥麻麻的,又把软枕抢过来,挡在自己脸上,抱着软枕的双臂细细瘦瘦,又轻轻抖着,冬子拍了拍他脆弱的脊背,等将人慢慢安抚住,才熄了烛火,上榻搂着人,温声细语地亲哄着,春生乖顺地窝在他怀里,望着窗棂渐渐漫上来的月色。
风吹起,窗外芭蕉颤颤,月光皎洁,斯室帐暖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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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温松这几日在处理一个地方豪强抢民妇的案子,那豪强为了抢夺美妇,诬陷妇人丈夫入狱,案件本身没什么曲折,刑部送到大理寺的原因无外乎,案件中的豪强与朝中大官有亲密关系,地方官员不敢得罪,偏那妇人又是个性子烈的,为了替自己与丈夫洗刷冤屈,不远千里从岭南赶到京城,一层一层撞告到了刑部,事情闹大了,刑部亦不好定夺,推来大理寺。
而涉及此案的大官正是掌管国库的户部尚书徐朗,犯事人是他的小舅子李敏才,早朝时李敏才还在陛下面前替对方求情,朝中几派大臣互撕到了下朝,赵和也没给事件下定论,还把事情上升至大理寺再审。
黄启善交给言温松时,目光复杂,言温松只以为是案件烫手的缘故,但仔细说来,他都把赵朔拉下马了,也不在乎多个户部尚书,可唯一叫他担心的是,户部虽与他常常政见不合,在朝中却像是个中立派,一副衷心为皇帝的样子,究竟是谁的人很难说。
言温松琢磨着赵和的态度,心中有了些许思量。
下午,他由皂吏带着去牢房提审了犯人,结束时,却意外在大理寺门口看见了徐朗,对方破天荒朝他笑了笑,邀他有事相谈,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言温松看了看天色,带着两名皂隶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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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有四个月了,江瑜的肚子微微显怀,她整个人也愈发惫懒起来,常常歪在贵妃榻上,逗着白云,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