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温松盯向干草旁的血迹,心中的谜团越来越深,赵朔此人城府颇深,绝不会干无用的事情,就如他调查来的消息,说赵朔十四岁上阵杀敌,好好的皇子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战场?
他没有亲族保护,且军营里势力庞杂,各为其主,单枪匹马闯荡军营一不小心就会遭人暗算,不如在赵和面前办差当红人更得皇帝赏识。
可言温松觉得,赵朔留在京城只会四面楚歌,而此举恰恰能让他走出无权无势的困局。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皇帝才不会如忌惮其他皇子一般忌惮他,放心把军权交给赵朔,他有了用武之地,便有机会创造功绩,刚好可以用来平衡皇子间的势力,这是赵和允许的,赵朔胜就胜在他小小年纪就能洞察帝王心思,想来这些都与他悲惨童年练就的察言观色能力有关。
所以他会在得到赵和关注后,第一时间就去学武以及研读兵法。
赵朔极其聪明,对自己也够狠。
若不是注定敌对,言温松是非常欣赏这种人的。
但赵朔想抢江瑜,想把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那他们之间最后就只能活一个。
言温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琢磨赵朔临走前说的话,当初办案时,言温松确实感觉挺顺利的,由于急于把江瑜救出来,便没作多想,如今看来事情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如果赵朔刚刚没有撒谎,他没有罪呢……
清楣宁可自杀,也要二次诬陷他,是谁在背后指使?
赵朔倒下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太子是最大赢家,赵焕又极其痛恨赵朔,若是赵焕指使的再正常不过。
可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赵朔已经是太子了,是赵和钦定的储君,他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除非有人想一箭双雕。
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人是谁呢?
言温松将春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快速过一遍,特别是这个案件涉及到的所有人脸以及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
还有,这个案子结果也得到赵和的同意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
好像所有人都希望是这样的结果,那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个结果会使得背后涉及到的所有权利集体利益最大化,包括……
皇帝。
因为他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了兵权。
言温松猛地睁开眼睛,脊背已然渗出密密细汗。
他快步用脚将地上的血字弄乱掉,然后起身往外走,快出牢房时撞上了返回来的黄启善。
黄启善扶住他,皱了皱眉问:“听说那个清楣死了。”
言温松快速平静下来,拱了拱手,笑道:“是,属下也是听说便过来看看。”
“可有什么异常?”
“想来是畏罪自杀,这在牢狱中也是常有的事。”
言温松微微笑着,黄启善没觉异常,点了点头道:“一会儿你拟份奏折,将事情禀明陛下。”
“是。”言温松说完,黄启善转身折了回去。
他目光晦暗,瞥了眼正拎着水桶去清理牢房血迹的两名皂吏,面无表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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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左等右等言温松还没回来,打算自己先去江府吊唁,却忽听宝瓶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急速道:“二爷回来了,马车就在府外,夫人走吧。”
江瑜将白云放下,起身往外走。
言温松把她拉上马车,又将清楣与她相处时发生的事情问了一遍,江瑜虽觉奇怪还是慢慢将事情仔仔细细重新说了,她说完时,马车刚好在江府门口停下来,江瑜由宝瓶扶着下去。
她又在灵堂前看见了江南,她这几日一直都在,无论江瑜何时去,都能瞧见江南的影子。
她知道,江南并不是在等她,亦不是真心吊唁孙妙音,而是为了趁机看一眼言温松。
言温松照例上香,接着撩起袍摆跪下,慢条斯理地烧着纸钱,他目光落在前方火盆窜上来的火舌上,无波无澜,只在偶尔对上江瑜的视线时,才有一点变化。
江瑜瞥一眼对面的江南,故意往言温松腿边挪了挪,也把小身子轻轻靠上他的,然后一张一张去拿他手里的纸钱,小心翼翼丢进火盆里,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孙妙音用的,她总想多烧一些,以后每年也要给她多烧点。
“小心袖口。”言温松伸手将她快要碰到火苗的袖子往上卷一些,又把火盆也往自己这边拉一点点,江南几乎快要碰不到了,她望了望自己与火盆的距离,将膝盖稍微往前挪了挪。
江瑜在心里冷哼一声,她把最后一张纸钱烧完,扯了扯言温松的袖子,再次故意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
言温松微愣,正色道:“男女未知,大名等出生再定,不如由夫人先想个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