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台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只叮嘱一句:“快去快回。”
孙妙音嗯了声,不再多言。
江道台走两步又忍不住折回来,叹口气道:“音娘,岁荷的死是邓氏的错,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孙妙音自顾自吃菜,没说话。
江道台瞧她死气沉沉的样子,顿了顿,说:“孙家的案子,来京后我一直在暗中查,只是……”
“只是什么?”孙妙音霎时望过来,目光清冷又急切。
江道台默了一瞬,说了句没什么,大步离开。
孙妙音深吸一口气,半晌,继续面无表情吃饭,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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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东宫设宴。
江瑜刚进府就有些惴惴不安。
言温松牵着她的手,让他别担心。
两人到时,已有七八位官员先一步到了,太子与太子妃也在,他们立在桥上,正往底下的鲤鱼池里投食,江瑜意外地瞧见罗誉也在其中,他也看见了言温松两人,立刻欢快地招了招手,喊道:“言兄,嫂子。”
这声嫂子叫得倒是会来事儿。
言温松这么想着,微微弯起唇角,牵着江瑜走过去。
他先与太子夫妻行礼,再与各位见礼。江瑜立在他身侧,板板正正地跟着他动作。
太子妃道:“难得见你出府,今儿既然来了,咱们好好叙叙话。”
她说着亲昵地去拉江瑜的手,拉到一旁,江瑜紧张地看了看言温松,他冲她笑了笑,而后与众官员坐在鲤鱼池旁的八角凉亭里说话,今日来此的都是太子党的人,一些人言温松知晓,一些言温松他并未见过几次,倒像是府上的门客。
想来,太子醒来后知道他又升了官,难免在朝中惹人急眼,念着救命之恩,便给他介绍一些可亲近的大臣,也好让他记一记他的恩情。
言温松不置可否地笑笑,一边与众人说话,一边拿眼角余光注意江瑜。
江瑜被太子妃拉着立在桥上,太子妃给她手里塞了袋鱼食,笑道:“这池中鲤鱼素来爱吃这些饵料,谁有吃的就往谁那边去,江妹妹投一下试试看。”
江瑜拿在手里,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袋子里有一股浓郁香味,也不知道饵料兑了什么香料。她将指尖伸进去,抓了一点,然后朝池中撒。
饵料像豆子般落入池面,四周看见食物的鲤鱼纷纷游来抢食。
江瑜注意到一群红鲤鱼中有几条硕大的金色鲤鱼,微微讶然,鲤鱼可以长这么大?
有她小臂加手掌那么长。
太子妃瞧她比划的动作,忍不住失笑道:“那条在池子里少说养了已有七八年,不足为怪。”
江瑜‘哦哦’两声,又抓出一把饵料丢过去,那条金鲤忽然从水面跃了出来,还在半空就抢先把食物叼走了,江瑜瞧得惊奇,接连又投了三把饵料。
“江妹妹可还怪姐姐的侍女那日冤枉了你?”太子妃忽然问。
江瑜愣了一下,赶忙回道:“臣妇不敢。”
“江妹妹这是做什么,”太子妃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本就是我那侍女处事不周,让妹妹受了牢狱之灾,合该让她赔不是。”
太子妃说着,她身侧的侍女立刻朝江瑜跪下,得体地道歉。
江瑜纳罕,太子妃让人给她下跪是什么意图?她赶忙把人扶起来,却不料手里的饵料突然撒落了一地,江瑜微微睁大眼睛,蹲下身,快速去捡,谁料那小侍女也帮她捡拾起饵料来。
“谢谢。”江瑜将袋子口撑大些,捧起一小片往里面送,惹得小侍女看了她好几眼。
“这是奴婢应该的。”侍女从怀里取出一条帕子,将她的手心擦干净。
江瑜慌乱地瞧了瞧太子妃,又去看言温松。
言温松正在与人喝酒,余光望这边一瞥,勾了勾嘴角。
江瑜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等将饵料捡拾得差不多了,缓缓站起身,却瞧那小侍女还在跪着,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太子妃。
“能不能让她先起来?”江瑜试探道。
太子妃摇了摇头,平静说:“江妹妹没说原谅她,就得一直跪着。”
“啊?”江瑜动了动唇,攥紧手里的袋子道:“其,其实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端端的没事,你赶紧起来吧,我不怪你。”
“奴婢多谢言夫人。”侍女磕个头,缓缓站了起来。
太子妃这才拉着江瑜去凉亭里坐着,没一会儿一队侍女鱼贯而入,在凉亭中央的桌案上摆满珍馐佳肴,江瑜坐在言温松边上,她看见那些肉食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她更想吃酸的。
言温松只给她夹了些清爽脆嫩的蔬菜,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酸梅,从桌下悄悄递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