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提议道:“先找张瑶吧,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这是最好不过的处理。
当然,苏姚也可以选择立即报警,或者拿着证据向TY或电视台举报张瑶,但她还是想先见张瑶一面。
苏姚再次试着给张瑶拨打电话,这一次,终于拨通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苏姚举着电话,率先开口:“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能听见她那边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片刻后,才听她说:“我在市人民医院。”
苏姚驾驶着辉腾,在去往人民医院的路上,她想起与张瑶的初识。
那时她刚毕业,与张瑶相逢于一场摄影展览。两人就某个作品进行一番讨论后,大抵是觉得志同道合,张瑶主动询问她的名字。
“苏姚。”她也礼尚往来地问:“你呢?”
张瑶笑着说:“这么巧,我也是瑶瑶呢。”
后来相熟后,她们才知道,此瑶非彼姚。
苏姚来到医院的肿瘤科,这里是医院最充满绝望的地方,所有的病人都是一脸的灰暗,毫无一丝光亮,他们对死亡既恐惧,又麻木通透。
苏姚走到最里面,停在了ICU之外。
透过18号病房门上的一块探视玻璃,她看见张瑶穿着绿色的无菌衣服,坐在病床旁边,守着正处于昏迷的小身体。
机器冰冷的滴滴滴声,似乎已经麻痹了张瑶的神经。
以至于苏姚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她才回头望来,隔着一扇门,两人平静地对视着。
张瑶不敢走远,她脱下无菌衣服,与苏姚站在病房之外。
周围医生、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两人排排靠着墙,目光皆望向18号病房。
“什么病?”苏姚先开了口。
张瑶说:“白血病。”
张瑶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却听得苏姚心头一惊。她看向张瑶疲惫的一张脸:“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张瑶说:“有一次我回老家了很长时间,就是那时候发作的。”
可归来时,她却什么也没说,一如往常。
以致苏姚以为她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与关切。
苏姚想起也是从那时起,张瑶才开始为了让影楼多赚钱,向她频繁使用苦肉计这一招。
但她却没有一次,将张瑶夸张的演技当真。
“第一次的时候,运气好,控制住了。”张瑶面如死灰:“可是上个月又复发了。”
“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的家底,彻底被掏空了。”
苏姚问:“所以这段时间,你都在医院?”
“是。”
苏姚深吸一口气,她蹙了蹙眉:“张瑶,你可以跟我们说的,大家一起想办法,不是只有……这种方式能解决问题。”
张瑶缓缓垂下头,轻轻笑了下。
“什么办法呢?卖掉阁木,然后我拿走属于我的那百分之六十,还是说向你和老于借钱?”张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姚:“姚姚,这些我都想过。阁木经过评估后,因为门店位置不佳,设备转手一卖,二手价也不值几个钱,短时间内以并不好以合理的价格出手。”
“老于看上去过得挺好,但这几年不景气,他的公司勉强维持,手里也没多少闲钱。你……就更不用说了。”
她声音颤抖,似在哽咽:“我首先想到的,是那笔奖金……”
可她无法面对苏姚,便一直躲着,甚至于不敢与苏姚联系,怕苏姚的关心,让她无法狠下心。
“姚姚,是我对不起你,你举报我吧,或者告我吧,我……”张瑶双手捂脸,最终情绪崩溃,破罐破摔:“我撑不下去了……”
这是苏姚从未见过的张瑶。
在她的记忆中,张瑶是洒脱又恣意的,当年就是这样的女人,说干就干,将老家一套房子卖掉,抱着几十万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递出邀请函——
“小姚姚,我出钱,你出技术,咱们一起闯荡摄影行业吧!”
这么多年,阁木并没有赚多少钱,只是足够两人糊口的同时,不至于倒闭的程度。
苏姚对阁木的发展,虽然没有张瑶那般上心,但也并没有躺平摆烂,还算积极地配合着张瑶的各种安排。作为合伙人,苏姚问心无愧。
只是,如果是作为朋友,苏姚此时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称职。
张瑶是个好强之人,所以她不愿意将这件事真正拿出来“博同情”,而是选择独自承受。苏姚则常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视了对她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