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直须折,那我就折你在手中?秦爷瞪圆了眼睛,转瞬才恢复常态。”
“行啊,你要嫁,我就娶。家里那残花败柳,瞅着比我娘年纪都大。我正想休了呢。”
笑起来,满脸横肉纵横跳跃,将眼睛挤得更显小了:
“不过休妻这事,得从长计议。你先做妾,不急哈。等我安顿好了家里,就来接你。”
“去去去,只怕秦爷忙完,我也人老珠黄了。到时候,就又该像嫌弃你老婆一样,轮到嫌弃我了。男人呀,就没一个好东西。”沈杏初拎起帕子,掩住口,一阵笑声朗朗。
“人都说,树小房新当不古,住家必是内务府;话大礼多动钱急,此人必是外八旗。你这小浪蹄子,爷往你身上砸多少钱,也是甘心。”随着车门合上,秦爷已一路扬长而去。
沈杏初抹了一把嘴巴,仿佛方才刚被他强吻过,瞧见了依在门口的梁月盈,还当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
梁月盈没同她解释,是章锡成让自己来的。因着自己若不同意,除了阎王,月老和财神,都不能让她挪动半步。
只问:“能否告知,锡成这会儿在哪里?”
第277章 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沈杏初丝毫不顾及,她昔年对师父的搭救之恩,抱着手臂,冷冷道:
“我不知道。”
又不是从前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时的样子了。
将军有剑,不斩苍蝇,梁月盈没跟她浪费口舌,免得影响心情,只点了点头:
“好。”
随即离开了戏园子门前,抿了抿唇,拦了辆黄包车,一路往客栈走去。
沈杏初看着她的背影,因为震惊和愤怒,而身体不住地哆嗦,“啐”道:
“想什么呢?我若是再让你害我师父,我就对不起他的栽培之恩。”
嘴上这样说,心底还是忐忑。若是让师父知晓,梁小姐过来问路,在自己这吃了闭门羹,恐将她赶出去,都有可能。
可她还是很快稳了稳心神,自欺欺人道:
“我是为了师父着想,又不是为着我自己。就算师父不理解,我问心无愧,也认了。”
只是若被逐出师门,丧失了赚钱渠道,确实难办。
师父是蛋糕,她就是蛋糕上的樱桃。可以独当一面,作为车厘子,售卖个好价钱,不必跟蛋糕绑在一起。又恐戏园子东家顾及师父,不会舍弃满汉全席,冒着得罪师父的风险,请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人。
“罢了,大不了以后不能靠唱戏赚钱,只当爱好。整天被人搂搂抱抱,我也腻了。”
她掐着自己胳膊,强迫自己镇定。在戏班子里多年苦熬,结果成了票友,到底是辜负了。
而跟师父恩断义绝,终究是心痛不忍。
“从小就登台,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银钱,余生天天晒太阳,也够花了,就怕通货膨胀。”沈杏初琢磨着,还是得多购置些房产,投资债券。
又怕天天战乱,哪天一个炮弹打过来,直接改朝换代。那她这些不动产,也白累积了,还得半生飘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算不如天算。”
沈杏初心底挣扎的厉害,还是狠了狠心,同一并出来、跟在身后的师弟,切切察察:
“去,撺掇师父,务必让他离开沪上,随便去哪个地方游山玩水。”
小师弟面露难色:“师姐,我可不敢。您要是真为师父好,不是应该成全他么?”
“为他好?不要为自己好么!”沈杏初脸上闪过一瞬间不悦:
“就算师父自己想选择飞蛾扑火,可他若真死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你能忍心?”
“师姐,那梁小姐也不是瘟疫,没那么可怕吧!她害死师父,只是小概率事件。虽说以前师父受她牵连,那师父乐意,谁也管不着。”小师弟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对师姐的话,却是不敢苟同:
“千金难买师父乐意。要去,你去吧。我充其量不反对,不提前跟师父通风报信,事情败露后,不出卖你。”
小师弟自认仁至义尽了,沈杏初还是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道:
“狗肉进不了大上海!”
梁月盈寻了客栈下榻,随手买了些果子充饥。
跟土皇帝的御膳房没法比,好在她不是挑食的人。
整理好箱子后,便拿了换洗的衣物,去公共澡堂洗澡。
倒不是舍不得住店的钱,只四国酒店,均被洋人和有钱有势的人,提前预订了出去。
尤其短暂的和平过后,江北和北疆才经历过战乱,战火即将烧到江南,银元成了纸片儿,生产生活停滞。
不再能行驶特权之后,只能像所有普通市民那样,过着最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