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见那丫鬟的托盘里,放着寿桃样式的中式糕点,眉头稍稍舒展,嘴上却不饶人:
“我儿好好的,给我建大房子,送山珍海味,用得着你替他尽孝?你算哪儿根葱啊。”
“大帅好好的,我自然不想到婆母这儿来讨嫌。只大帅受伤,进了医院。我惦记婆母,所以来探望。”梁月华盈盈一笑,亲自捧着那点心,送到老太太跟前。
“祝婆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不年不节的,你弄这出干嘛?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我上回才打了你,你就给我送吃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再刁钻,面对一笑脸相迎的小姑娘,也下不去手喊打喊杀。
“我儿怎么受伤了?他从北疆回来,不是好好的?北疆到处打仗,他都无病无灾。咋地?回家了,反而不健康了?”
老太太没放在心上,只觉这娘们在邪乎。
自己柔柔弱弱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以为老爷们也这样。
她儿子才没这一身矫情病,跟那白面书生似的,手指头划破都吱哇乱叫,再晚去洋人医馆包扎,伤口都愈合了。
“娘亲,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一个儿媳等于两个闺女,毕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嘛。我怎会害自己亲娘?”梁月华见她不接那点心,也不气恼。
丝毫未觉下不来台,旁人不给自己台阶,就自己主动走下去。
将那几个仙桃形状的大白馒头,放在手边就近的柜子上,才走过来,亲昵地挽着老太太的手臂。
撒娇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棍棒底下出孝子,做娘亲的,打两下就两下呗,又不能少块肉。哪个爹娘不打儿女?娘打我,是疼我,让我长长记性。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倒是觉得稀奇:
“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了?”
昨天那个娇贵的世家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裹了小脚的封建童养媳。
“既然你这么愿意挨揍,那我再打你两下呗?让你多感受一下亲情。”
自己娘不见得这么孝顺,才刚死不久,尸骨未寒,倒是想着来哄别人娘开心。
这才是儿子有出息,自己就硬气。可惜了,女人就是不行,依附于男人,所以丈母娘就没婆母这高高在上的待遇。
第226章 跟姐夫吊膀子,能是好女人?
“老祖宗。”桃珍不知她话里有几分真假,怕主子真挨打,连忙上前一步,不问自答道:
“大帅哪儿是在战场上受得伤,就是在帅府受得伤。已经在军医院里,住了好几天了。怕您担心,才瞒着消息,没叫警卫员告诉您的。”
宋世山一直有孝心,这是老太太知晓的。哪怕被那狐狸精哄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动手打那狐狸精,儿子也不会替她打回来,甚至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这不是孝顺,又是什么。
可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伤的?你要是敢撒谎,仔细你的皮。”
问完,就听那个从前跟姐姐站在一起、同仇敌忾,一直帮梁月盈唬的妹妹,开口缓缓道:
“不是别人,就是我姐梁月盈伤得姐夫。”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勺子不碰锅盖的。”老太太话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气不过。
尤其被梁月华这么抱着手臂撒娇,年轻时把女儿卖得卖、饿死的饿死,就为了养儿子,没受过女儿撒娇。
眼见马上有个软糯的小孙女落地,尝一尝儿孙绕膝,隔代亲的滋味。就先被梁月华哄得晕晕乎乎。
压根没打算再动手打她,方才不过是嘴硬恐吓。她又不是暴力狂,整天以拿针扎下人为乐。
儿子一呼百应,自己作为大帅的寡母,天天都有人捧着,没那不顺心的事,便用不着靠磋磨下人发泄。
“她是不是有病啊?平时看她手不离书,不看些《女训》、《女德》,都在看些什么玩意儿?”
眼下担心儿子,便也没计较,丫鬟未经询问,就擅自答话的毛病。
不然换做从前,非得打压一番,以打骂立威,让下人们知道,谁才是大帅府、乃至整个江北的女主人。不过现在,要加个北疆了。
轻则发卖了,重则直接打死。草菅人命又怎样?娘仗儿势,就是这么无法无天。
“姐姐常看那些鼓励女性探险、旅行的书,要么就是工具书。她哪里去看女德,不看男德就不错了。”梁月华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将小脑袋靠在她肩上。
晃了晃她的手臂,打了个奶嗝,奶声奶气道:
“娘,以后要是有女德的书,还是给我看吧。万一将来有机会伺候姐夫,我也好努力孝顺娘亲,肥水不流外人田。毕竟姐姐跟姐夫已经离婚了。就算没离,你强塞给我姐,她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