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我只是跟自己生气。气我无能为力,保护不了你,又带不走你。”他的小姑娘不是个轻易掉泪的人,那一瞬间他便心软了:
“阿月,你不是生在封建家庭,何必为宋世山守贞?那些文人,不是都已抛弃发妻,去追求自由恋爱了么。”
梁月盈有一瞬间晃神,的确,有抛妻弃子的诗人,把父母包办婚姻的童养媳扔在背后,打着追求进步平等的幌子,在外面娶小。
可那是她最唾弃的人,怎么肯与他们为伍?
“还是说,你已经爱上他了。”章锡成终于忍着心痛,问出这句。
“我在你心里,已经没了位置。他的份量,比我重?”
让她万般不舍,不肯跟他走。
“锡成,我若跟你一起走,那我在沪上的爹娘,都得给我们陪葬。你不知我庶妹是怎么死的。”她努力压低了声音,还是听见随之而来的脚步声。
卧房门骤然被拉开,大嫂胡秋云就见报纸上频繁出现的那个戏子、跟弟妹传得沸沸扬扬的旧相好,正在弟妹卧房。
弟妹哭得梨花嗲雨,还在同旧情人拉拉扯扯。
报纸上刊登的模糊黑白照片,已是难掩风姿绰约,如今真人站在面前,只觉被晃了一下。
这就是八年坐科,十年登台,打出来的角儿么?难怪三弟妹有宋世山那么好的丈夫疼爱,还跟旧爱纠缠不清。
那一瞬间,胡秋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倚着墙角,开口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弟妹房里进贼了!是章锡成!他们两个要私奔!”
她恨,也不甘心!
大家同为女人,凭什么她能得到那么多的宠爱,而自己就要做牛做马。
得不到就毁掉,自己日子过得艰难,妯娌的幸福更让她锥心。
“抓小偷!快抓小偷!”
她要将她拉下圣坛,让她跟自己同溺沼泽。女人不能爬上去自救,谁都得一世身陷泥沼。
胡秋云的喊声,很快惊动了整个帅府。
梁月盈眼泪越坠越多,她看着章锡成,一字一顿道:
“章锡成,你不是问我还在意你么?你若死了,我就给你陪葬,你满意了么?”
章锡成迎着窗棂吹进来的冷风,倒抽了一口冷气,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转身,隐进夜色里。
宋世山提枪过来,就只看见了章锡成的背影。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朝着他身后就开了一枪。
想要从阳台那追出去,已被梁月盈在身后死死抱住了。
眼泪,打湿了他脊背的军装外套。
“对不起……你放过他吧,他只是一时想不开。”
她抽泣的声音太小,皆被胡秋云的吵嚷所掩盖:
“娘说她有一副麻将落在这,唤我过来取,哪知晓刚来就瞧见弟妹在房里偷情。”
大嫂的话,刺激得宋世山只觉血往上涌。
若是旁人指证夫人与外男私通,他只会将那人的舌头割下来。
可大嫂是自己家人,而面前的男人,是老婆心心念念的旧相好,且是他亲眼所见。
那一刻,只觉自己失去了理智,大力掰开她的手,随即便落下一个耳光。
他打人一向手黑,又惯于杀人,常年的握枪的手掴下去,梁月盈的身体立即犹如风中飘荡的一片落叶,向一旁倒去。
“弟妹,老三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知足啊。”胡秋云始料未及,把她当成眼珠子的小叔子,真的会动手。
立即趁热继续道:“是,那章老板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是你已经嫁人了,总得守妇道吧?”
胡秋云生怕三弟怪罪自己,继续添油加醋道:
“咱们老三哪儿比不上一个戏子,你要给他戴绿帽子。瞅瞅你这衣冠不整的,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俩是不是还得搞到天亮啊?”
梁月盈被宋世山打得左耳瞬间失聪,嘴角有血迹流下来,她试着爬起来,去抓他的军装裤管,忍着疼痛和屈辱,低低道:
“夫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弟妹,就算你读书要追求自由平等,可你也不能这么放纵啊。以后咱们老三出去还怎么见人,说他连女人都管不好。你真是一点都不为他考虑。”胡秋云眼见她从云端,跌下凡尘,心底有说不出的痛快。
“捉贼见赃,捉奸见双,你俩都让我堵床上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第99章
胡秋云道:“你跟他要是真没做苟且之事,那你干嘛拦着老三,不让他杀了那登徒子呢?”
“梁月盈,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没有机会了”宋世山抬起腿,镶嵌了铆钉的军靴,便朝着她胸口重重踹了过去:
“贱人,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你不值得老子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