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为不解,兰顿的手握紧了。
母亲却昂头,对诺拉招手,“诺拉,过来,是时候说‘再见’了。”
“不,妈妈!”诺拉狠狠地摇头。
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感。但不愿意接受。没人愿意接受这种事。
母亲却温柔地看着她。“快来吧,我还有些话想和你交代,关于你,关于赞恩,关于克拉雷……”
赞恩是诺拉兄长的名字。泪水充斥了诺拉的视线。她却最终来到了母亲的身旁。
“妈妈。妈妈啊。”她的嘴唇被泪水染成了咸味。
母亲的唇却是轻柔而芬芳的,其靠近了诺拉耳廓的绒毛,低声细语。母亲与诺拉说了许多话。
“记得啊,记得这些所有啊,诺拉……”
母亲的声音变淡了,似乎飘向了远方。
诺拉侧头,只看到了母亲紧闭的双眼,恬淡的面容。
她死了。
死去的地方,鲜血染满了长草,盖住了记忆中的芬芳。
“妈妈——”诺拉抱住了母亲的肩膀。
这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准确说,是诺拉企盼着时间停止。
亲人的离去,一向代表着莫大的悲哀。还活着的人,身体的所有还在,但组成人的一部分却似乎被抽离了,再也找不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诺拉抱着母亲,眼泪滚入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诺拉才抬起眼眸,缓缓地擦干了眼泪。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在这里久留。久留的后果……就是让母亲白死。
诺拉困难地起身,目光投向那只叫兰顿的魔兽。
他躺在那法阵的余迹中,听到她的声响,眼中流露冰冷。
很明显,他和她的喜怒并不相通。
他们对视了半晌。
“南境人,你|妈死了。”兰顿歪头,冷冷地道。
他眼中的情绪谈得上恶劣,和诺拉见过的其他兽人看到南境神术师死亡时的神情一样,说不上有一点悲哀。
诺拉冷冷地掀起眼皮。
她拉起了他:“走了!”
第4章 驯兽者(四)
“进入南境前,这是我们最后需要去的地方。”
沙沙……诺拉脚踩在落叶上。
她遵照母亲的遗嘱之一,来到了东部边境的深林中。
在过去的一夜里,她穿过了兽部的黑暗森林,现在已接近南境的边境。
“……放开我!”
铁索被扯动的声响传来。
诺拉回头。
兰顿被她拖在身后。
他身体上的伤结了棕红的痂,但因为并没有受到好的照料,现在渗出了不少血。此时,他的双手双脚都被诺拉锁上了布有禁制的锁链,被拖拽着困难迈步。
冲着诺拉,兰顿眼中燃起冰冷的火。这种处境明显令他难以接受,或者说,倍感屈辱。
诺拉却说:“不。”
她缓缓地转头。现在,她才不在乎兰顿的想法。准确说,父亲的遭遇、母亲的死让她恨不得整个兽部就地毁灭。
“克拉雷!”兰顿愤怒地喊道。
诺拉脚步一顿……兰顿竟喊出了她的姓氏。
不过,她转念又想明白了。
刚刚又是她使用雷阵,又是母亲施展预知,如果兰顿对她的身份毫无察觉,那才奇怪了。
诺拉继续拖着兰顿,一声不吭。兰顿则瞪着矮他快两个头的女孩,愤怒地抿起了唇。
他们踩过了漫着阴影的杂草,裹着泥泞的土径。
在一片长草丛生的山坡后,诺拉最终找到了母亲所说的地方。
“到了。”那里是一扇被铁索紧紧咬住的木门。密布的结界在诺拉指尖触及时才可见。她念出了一道由母亲告知、一路上铭记于心的咒语,随即一滴血从她的指尖滑落,渗入结界。
轰!木门应声打开,浸出一片阴暗。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兰顿朝里面看了眼,声线紧绷,“你知道结了‘灵庇契’后,你重伤了我,你自己也会重伤吗?”
“那又怎么样?过来。”
诺拉听到灵庇契就生气。算计。她被他算计了。
兰顿却依然一动不动。诺拉不耐烦地抬手,喊道:“臣服。”
随她话音落下,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从天而降,扑到兰顿身上时又化为了有形。其如同牢笼和锁链,瞬间压制住了他,令他半跪了下来,在诺拉面前作出“臣服”的姿态。
这正是“臣服契”的力量之一:
主人可以任意对臣服者形成压制。
兰顿的脸色瞬间白了,染血的翅膀也颤抖起来。诺拉看出他是气的。
也是,兽部高贵的圣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经历?
而看到兰顿这副模样,诺拉之前因为被算计的郁气散了不少。她突然很想学着他之前的表情,露出个轻慢的笑容,让他更难受些,但随即她心里却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