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感到一股瘙痒。那竟像是蛇在对驯蛇人展示亲近。
她睁大了眼睛,刚要轻呼一口气,下一刻,她却猛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这法阵下……
兰顿:“动。”
那是句诺拉听不懂的兽部咒语。
如时钟般正向转动的法阵突然凝固,朝反方向逆流。一片幽深的光芒下,三个副阵却在硕大的主阵的边缘浮现,恰如图穷匕见,以诺拉措手不及的速度攀到了中央,修改起了原来的阵法。
“……你!”诺拉想要抽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兰顿的血,那些原来如温驯小蛇般柔和的血,这一刻化为了凶悍无比的巨蟒缠上了诺拉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诺拉大喊道。
痛!那竟是一股剧痛,自诺拉的灵体深处传来,痛得她全身颤抖起来。似乎她灵体内的某种东西,自此产生改变了。
“诺拉!”母亲担忧的声音传来。
但不知道是法阵流转时的声响过于巨大,还是诺拉的疼痛过于猛烈,母亲的声音又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
扑!
诺拉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法阵已经停止了,她气喘吁吁。
而不过能喘息一秒后,她便站起来,瞪向那魔兽,吼道:“你到底在那个法阵中动了什么手脚?!”
“咳咳……”魔兽半跪在地上。他的状态也不好,却发出“咯咯”的冷笑声。
“我们的确结了臣服契,但小姑娘,我加了点新东西……谁让你们非要逼着我结契;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能动手脚呢。”
诺拉的脸被风冻得苍白,她冷冷地瞪着魔兽。
“‘臣服契’外,还有一种契约,叫作‘灵庇契’。”
兰顿仰头看她,扯动嘴角,“这只有主人和臣服者之间才可达成,至于效果……可以总结为,‘极致的庇护’。”
“从此以后,臣服者的灵体与主人的灵体相连。”
“臣服者灵体受重创,主人也受重创。”
“臣服者死,主人也死。”
他再次低笑出声,“南境人,多谢你们,这下你们应该能记得,逼一个兽部人结契是多不明智的事了吧?作为兽部人,我们永远比你们更懂结契时该怎么动手脚。这下我真不怕死了。”
他的声音无疑像魔音。其在诺拉胸口点起怒火的同时,她也感到一股剧痛再次从灵体传来。
灵体,那是法师修行息息相关的地方。
不!他说的是真的,痛苦竟真的从那里传了过来。
“啊——”
因为疼痛,猩红染上了诺拉的眼眶。她跪在地上,手于地面抠出了一道道可怕的深痕。
“诺拉……”母亲的唤声却让诺拉骤然清醒。
她从地面上爬起来,冲到了那兰顿面前。
啪!她狠狠地扇偏了他的头。
“咳咳……”兰顿吐出了一口血,错愕地抬头看她。
或许是刚才的结阵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坐在那里,想抬手,却无力反抗,只能硬生生地又挨下诺拉的一巴掌。
“你打啊。”他眼中流露憎恶,却渐渐地,又露出近乎轻慢的笑容,“但那也不能解开我们的‘灵庇契’,因为那是不可逆的。”
诺拉痛得全身发抖,又气得气喘吁吁。她明白了……这只恶兽就是想把他的命跟她的连在一起,借此存活。但怎么可以……她和这只兽?!!
“诺拉。”
母亲的声音却再度在她耳后响起。
“……你怎么变得这么冲动?面对这种状况,你更要需要保持冷静,才能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现在,你打他没有用。你一旦遇事,得想的是怎么不把事情变得更糟。你该怎么做?”
母亲的语调轻缓,和过去一样带有指导的意味。
诺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她缓缓地把手握成了拳头,“我先给自己服药……再给他服。”
“……对。”母亲的语调透露赞许。
诺拉抿唇,又因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羞愧。随后,她召出了两瓶药物。
一瓶给自己服下,另一瓶灌入了那魔兽的口中。
“咳咳……”魔兽再次咳嗽起来,冰凉的液体滑过他浅凹的下巴。这是南境上品的治愈药,治愈肉|体和灵体的伤都极有效。
感到疼痛稍褪,诺拉意识到是药剂起了作用。她厌恶地收回药瓶,一声不吭。
那魔兽又模仿她母亲的语气,“这才对,小姑娘。”
“你!”
诺拉气愤地低头,却发现魔兽的冷笑凝固了。他的目光停在了她母亲的身上。
只见母亲坐在一片长草间,血染尽了衣裳,安静地凝视他们。
她看向兰顿时,眼中却没有浮起任何因女儿被算计而起的憎恶,而是闪烁着一种心愿已了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