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您的问题,请别这么说。”诺拉忙说。但她继而微微皱眉,因为她觉得不太对劲。
就凭诺拉这几年对兰顿的了解,这只不死鸟做事虽然谈不上面面俱到,但也一向谨慎,不会这么不小心。
“那这魔药……”
“哦,诺拉,放心,药效我已经立刻请药师来帮忙去除了。”
费舍尔教授说着,却又叹了口气,看回了昏迷的兰顿,“但你也看到了,她还是没有苏醒。药师说,似乎是她最近身心一直陷入疲惫,且像是也遭受了一些大的刺激,所以成为了这样。之后也需要长期的休息。”
“诺拉小姐,我可以询问,薇达最近经历了什么吗?”费舍尔教授小心地试探。
“……”诺拉抿唇。因为她觉得这真不好说。
几秒后,她才斟酌着说了个谎:“‘她’最近……那几天时,身体的确不太舒服。”
“哦。”教授瞬间了然地点头。
费舍尔教授也没有多问了。她只是又给诺拉又转达了些医师的药嘱,并让诺拉可以带兰顿回去再去检查下身体,便离开了。
“交给我吧,谢谢您的告知。”
待费舍尔教授走后,诺拉呼了口气。
休息室,一时只剩下她和兰顿。他依旧没有苏醒。
诺拉缓缓靠近了他,看见他苍白的神色,又一次凝眉。她打算不耽误时间,直接施展空间咒语带兰顿离开。
但当诺拉低头,目光突然凝固了。
米白色的木柜上,放着一张报纸。
标题却瞬间吸引了诺拉的注意。
……她走上去,目光扫动,脸色渐渐变得白如垩石。
……
兰顿在梦里。
他恍若沉入了一片黑暗,被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中。鲜血漫过碎石,黏湿的腥味铺盖翻卷,讨伐声此起彼伏……他想要抽离出这噩梦,但无法成功。
他最终被铐上了枷锁,被架上了审判台。他不停地询问他们老师在哪里。
他们却不回答他,只对他幸灾乐祸地笑。黑暗中,他又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下一秒,他重新跌落深渊。
兰顿骤然醒来,冷汗漫了满背,但当他抬头,血和讨伐声已消失殆尽,他只看到了温暖的起居室、落地窗外垂挂的常青藤、还有……坐在角落的诺拉。
已是夜深,窗外的天幕映着星星点点,诺拉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金发映着月光,正面色冷淡但苍白地阅读着什么。
她反应很敏锐:“你醒了?”
兰顿的手触及柔软的床垫,才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起居室。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发声困难。
“我怎么……”他盯着诺拉,声音嘶哑,“我之前明明……”
“你在费舍尔教授那里发生意外昏迷了。”诺拉说,“她联系了我,我就立刻过来接你了。”
“你也看到了,这里是克拉雷庄园。”
“……这样。”
他们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如这个月来其余交谈时一样,对话总以尴尬开始,也以尴尬结束。
但这次……诺拉敏锐地察觉到与之前不同。
仿若有一把郁窒的剑划破了这尴尬,也挤压了这里的空气,有什么被压抑着。所有的语言都被吞噬殆尽了。
而在床上的兰顿,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握紧,睫毛轻颤,像是在控制着什么。
“节哀。”
诺拉却先开口了。
她凝视兰顿,低声说:“在我面前,你不用像在外面一样伪装了。”
“……什么?”兰顿蓦然抬头。
“我看到那条消息了,多罗尔女祭司过世了。”诺拉缓缓地、轻声地说,“她是你的老师吧?”
这一刻,听到“多罗尔”这个姓氏的这一刻,兰顿的表情像是骤然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他的嘴唇失去所有血色,一言不发。
……
多罗尔女祭司,诺拉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一本来自北境的宣传册上。
当地政权把她塑造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但因为兰顿在她这里的原因,诺拉便去了解了更多,却发现这位女祭司在不死鸟部和在南境的风评完全不同。特别是在那诺拉刚加入的共助会中,许多人都会提到她。并且,她们给多罗尔的标签非常统一——
是“好人”。
诺拉从不知道怎么去严格界定好人,品德很好,处事很好,性格好就够了吗?或者说,做多少好事才算好人?
十六岁之前,诺拉从不在这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因为她有自己的一套道德价值标准和排序,就连神明都无法撼动。
但当诺拉了解下去,却发现,那些人说得似乎没错。
多罗尔女祭司真的是位从各方面来说,都算严格意义算上“好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