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舟任她把脑袋抵在自己胸口上钻,十分纵容地把她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指梳顺理到脑后,唇边有浅浅的笑意,目光深远的像看到千里之外。
池学勍一头扎进他怀里的时候,乍一呼吸,总觉得好像多了些烟雾般的惆怅和仔细辨认后确实是烟的味道。
梁书舟察觉到她抽着小鼻子嗅啊嗅的小动作,低下头来,拧着她的脸颊又笑了笑,“只抽了一根。”
而后起身离开房间,叮嘱她,“动作快点。”
留下池学勍一个人跪坐在床上,总觉得那笑和以往有些不同。
再说池学勍的事儿和跳楼学生的事儿,好像都是事儿,又好像都不是事儿。
校方跟学生家长谈话,跟池学勍谈话。
池学勍不记得那些人说了什么,只记得梁书舟下了课来接她的时候,站在走廊上,身影被光染成灰黑色映在小会议室的窗户上。
她说:“那你们怎么不让他辞职?”
掷地有声。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那你们让他辞职吧。”
到此,结束谈话。
梁书舟见她出门不问她谈了什么,只往她嘴里递了一颗糖。
他少见的心情好,扬着眉毛,“酸不酸?”
酸。
后知后觉,酸到池学勍皱巴着一张脸,眉毛眼睛挤在一起,之后再想到那颗糖,嘴里的口水都不自觉蔓延,酸到她觉得苦是怎么回事?!
不过梁书舟分析的很对,先有杀鸡儆猴挑了几个评论甚是过分的学生下了处分,后有面对舆论一言不发的“成熟”冷处理应对,学生不敢妄加议论,大多也都忙着自己的学习娱乐,第一天还悄摸着提上两嘴,后来运动会近在眼前,各个都忙活起来,抛之脑后。
这事一阵一阵的来,感情上也是一段一段的走,拼凑得不太齐整。
梁书舟隔天又出差去了别的学校开讲座,参加研讨会,池学勍便回到家里开始整理去康城校区的生活用品。
期间,两人通过一次电话,梁书舟在电话那头很是严肃地说:“伤口不要碰水。”
刚洗完澡的池学勍摸了摸鼻子,嗯嗯呃呃了半天。
梁书舟听出不对劲,压着音调喊她的全名,“池学勍。”
池学勍心里怪发慌的,“嗯,我在……”听呢。
话还没说完,那边又传来一道清丽且熟悉的女声,“梁先生,车子借我呗。”
……
池学勍怔住,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惘,心底在打鼓,咕咚咕咚的。
像是像,只是她知悉的那人从来不用这样的调调说话。
然后就听到梁书舟顷刻温蔼的声音,“小心。”
轻飘飘的,他也从来不这样对她说话。
……
“学勍?池学勍?”
“嗯?”池学勍恍然惊醒。
梁书舟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显然又走神了,他微微皱眉,钢笔在纸面上划出长长一条直线,凌厉至划破一线,“我刚刚说了什么?”
“……”池学勍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也不是学生,为什么老这么训她?她推着窗户,铝合金窗脚滑过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挠心抓肺的不舒服,她不耐烦地跟他说:“我已经洗过澡了。”
无所谓的语气,也不知道在跟谁怄气。
梁书舟疲惫地叹了声气,不咸不淡地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耳旁风?
池学勍想不起上次听到这三字是什么时候,估计得追溯到高中了吧。
池学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心情很是急躁,“我记得你说不能沾水,但我觉得没关系。”
梁书舟意外的被她噎住:“你……”
“你真的是去参加研讨会吗?”池学勍率先打断他的话。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是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池学勍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混乱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茫然自失地念念道:“研讨会要开好几天呢。”
梁书舟听得心口一紧,默了两秒,沉着脸说:“我尽快回来。”
后来,梁书舟再想问她伤口是不是更疼了,饭吃了没,觉睡了没,池学勍挂了电话。
梁书舟无言可述心中的异样,再次打过去她已经不肯接他的电话。
难道是他太凶了?
梁书舟尚不可知她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缘由,楼下车子已经缓缓开出车库,他扫了一眼那辆一骑绝尘而去的车子又看向手机上那个号码,若有所思的,终是没有再按下通话键。
比起主校区的繁华,康城校区无疑是妥妥的冷宫,一个校区仅他们一个学院,学生们经常调侃,“人均一亩地啊!”
带着“我是地主”的心情,池学勍走之前,去看了大学四年她都没过的开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