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消失了,奥尔加·维奥雷拉,韦留歌,在火中,在一句话之后。婴儿在我怀中,仍旧沉睡,仍旧带着母亲的体香和体温。做母亲的已经消失。
“我终于明白。她不是母亲也不是女儿,不是妹妹也不是臣属,不是情人也不是仇人,不是朋友更不是对手,她只是……只是奥尔加……只是一条龙。”
不要吸引住一条龙。
不要企图束缚一条龙。
韦留衣一口鲜血喷在韦天裳胸口,他比那摊血迹还要单薄湿漉地软了下去,又突然歇斯底里大哭起来,在韦天裳怀里。
“留歌,我谢谢你。”他低声切齿地说,“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我目睹这一切,血在心口突突地跳,喉头腥甜,说不上会不会像韦留衣一样呕出来。我抱着自己的儿子,提着自己的刀,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究竟又做了什么。”
我明白,父亲,我明白。
你疯了。你也只能疯。
你不爱她,她也从来没有以爱为名地待过你。你们都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你逃避你沉堕你忏悔你赎罪,你想杀死的是当年那个在韦华朱面前屈膝了灵魂的自己。而奥尔加不过只是厌倦,厌倦她哥哥安排她去做的一切,厌倦一种她还不懂得的一生。
为抵御这种厌倦,她宁可死。
我猜我已经能够补全后来发生的一切。韦家人带走了庆歌,他们叫他拉泽尔,拉泽尔·维奥雷拉。
再后来,他离开了。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疯了。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离开了自己的家族。
“你没有表态。你没有为她和他而战。”我说,“是她保护了你们。”
我的父亲,我的弟弟。
良久之后,父亲垂下眼睛,“是的。”
是的,你说得对。
我什么都没有做。
就像面对你祖父、面对元雪尘、面对你母亲、面对你……面对很多人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做。
我看着他,我的父亲,意识到我已经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或许本就没有。
他看着我,自上而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我腰间五尺长刀,轻轻颔首,“是它么?”
我摘下刀,放在他面前矮几上,“是。”
“那一天被韦家人拿走,我的儿子,我的刀。”父亲语气异常平静,“现在,又是被什么拿走了你呢,我的儿子。”
我耸了耸肩,站起来,从未打算与他拥抱,哪怕脑海中流过一丝念头,我都会掐死它。
“再见,父亲。”我说,“再见了。”
青春啊,何其美丽呀,却留不住逝水年华。但我终于被留住了,被妖魔的奇思异想,被命运的深不可测。
那个妖魔此刻就在窗外,站在风中,像云上的仙子,双目熊熊燃着甜美星火。我再不出去,或许他就要肆无忌惮打破窗子了。
再见了,父亲,再见。
索提思在很久之后问我,“你情愿让自己成为一个弑父者么。”
我回答,“我什么都没有做。”
索提思久久看着我,酒色的眼睛在湿润古老空气中掠过一丝稍纵即逝闪光,“是的。”
他承认。
“你什么都没有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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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停在32岁,这篇故事结束在32章。
一个有趣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