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衡也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他将浅蓝色的发带细心地在发尾缠好,给晏星河编了一个普通但好看的长麻花辫儿,若是再插上几朵色彩鲜艳的花朵,想必会更加好看。
晏星河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道:“师尊……这像是女孩儿会扎的头发。”
余清衡笑笑:“有么?我不知道。至少我没瞧见沈红袖扎成这样。不过挺好看的……村口的小姑娘就喜欢给她的娃娃梳这个头发。虽然时间已过去许久,过往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大清了,但这个还是记得的。”
晏星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村口?听上去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晏星河咧嘴笑了笑,“我还以为您一定是出自哪个名门贵族家的公子呢。”
余清衡应了一声,淡然道:“很多人都是像你这么想的。”
晏星河看了看他的脸,忍不住地咂舌。
“毕竟您的脸是这么说的。”晏星河幽幽道。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第七十九章 前尘(师尊道出前尘,星河再去观星)
“因为我的母亲是凡间赫赫有名的舞姬,她的容颜之美即使是皇帝也要为之折服,无数王公贵族斥资千金只为博得她一笑。”余清衡道,“但再美的容颜终有一天会老去,再和平的年代也会有不测的风云——在我的母亲约莫三十岁时,战火燃尽了她赖以生存的花楼小台。”
晏星河忍不住地想,若是余清衡继承的是她母亲的容颜,那也不难以想象其母是个多美的美人了。
只可惜千年已过,纵使是余清衡的记忆也早已淡去,又如何能求得亲眼得见?
“后来的她流亡到了一个远离战火的小村庄,在那里与我的父亲——一名普通的农夫成了亲,生下了我。母亲虽不十分爱父亲,但二人也算相敬如宾,日子虽平淡,但也还算过得不错。”余清衡缓缓道。
其实故事到目前为止听起来还算尽善尽美,若是再加修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过在我十岁那年,我的母亲生了一场重病,我的父亲为了给母亲采药爬上了山崖,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尸骨都找不到,”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不相关人的事情一般,“父亲没能回来,母亲也因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逐渐虚弱。”
“她快要死的那天,一直拉着我叫着父亲的名字,说对不起。”说到此处,余清衡竟笑了笑,“我想,或许她是为自己利用父亲的感情而感到抱歉。”
“那……您的母亲是否真的爱过您的父亲呢?”晏星河小声地问。
余清衡道:“谁知道呢。纵使他们不爱,父亲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还有了个孩子;母亲也得以顺利地多活了十余年。相较之下,爱与不爱也没那么重要了。”
晏星河皱了皱眉,他不解,人真的能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如此之久么?
但他并非当事人,也就无法进一步揣度他人想法。
晏星河道:“我记得师尊以前说过,师祖对您有救命之恩,所以您视他如再生父母……这又是为何?”
余清衡道:“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我被村长交由我的叔叔抚养。但没过多久,叔叔和他的妻子也都相继因病死去了。”
晏星河没有再问后来。
但余清衡只是笑。
“人们把我赶出了村子,他们说我是恶煞之体,谁接近我谁就会死。但很可笑的是,我走了之后,村子在一夕之间就被屠戮殆尽了。”
这不过是邪祟妖魔特地演出来的一场戏罢了。
因为余清衡先天的清心之体,低阶的妖魔无法接近这个村子,于是他们找到机会对他身边亲近的人下手,让村中人误以为他是个不幸的人。
年幼的余清衡在山中停停走走数日,饿了便以野草为食,渴了便以雨水为饮,苦极痛极便大哭一场,累极时想村子里的人,想已经逝去的父母、无法得到的玩偶,和无法再拥有的疼爱,濒死之际也会想起父亲母亲的面容……直到遇到了秋索。
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一个故事。
人言,最是可畏。
“那您恨他们吗?”晏星河问。
余清衡轻笑道:“为何要恨?在我看来,怨极爱极才生恨。我不怨他们偏听偏信,也不说对他们有多少留恋,更别说他们现在,早已化为妖魔肚中的一块血肉,或者连尸骨也化作了尘埃消散,总归是一群已想不出面容来的人,没什么好恨的。”
余清衡已站起了身,穿好衣服。
“没有父母的孩子要学会更加坚强,”余清衡慢慢地说,“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和我很像……但我想,你的过去应该要比我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