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味飘来,床上的女子哼哼几声,揉着眼坐起了身。
沈鱼跃寻着味儿来到药馆的后院,乔楚与乔商陆爷孙两人正在用晚膳。
瞧见她来,两人当即停了下来,一个要替她搬张凳子,一个回了小厨房替她拿碗筷。
沈鱼跃不好意思杵在一旁,上前帮乔楚搬凳子。
“去去去,你那背上都皮开肉绽了还不安分歇着!”
见状,她也不推辞,一边感慨着民风淳朴,一边心安理得地凳来迈腿,饭来伸手。
等看到自己面前的碎肉清粥,她顿了顿,慢吞吞道:“是不是封流尘替我给医馆交的伙食费不太够?”
对面两人一愣。
“我这里还有……”
沈鱼跃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百来粒大小不一,成色上好的珍珠。
乔商陆哭笑不得:“一顿便饭而已,不收钱的,你是有伤在身,不宜吃得油腻重口。”
行吧。
有句话怎么说的,忠言逆耳利于行。
用过晚膳,沈鱼跃出了医馆便要去衙门,不想门口正巧停着一两马车。
车内放了不少软垫,她未曾多想,给车夫交代地址后便付了钱。
到县衙,有封初尧手下为她带路。
正要进关押嫌犯的监狱时,颜鸿从里面出来,睨了她一眼,又冷哼一声走了过去。
沈鱼跃耸了耸肩,跟着带路的天机进了牢狱。
里面封流尘与封初尧刚审完那三人,几张证词一比对,竟是永胜堂二人与赵东来两方各执一词。
孙宏孙二两人的证词不约而同表示,赵东来认为彩娘未婚先孕坏了规矩,影响他娶妻,这才带着彩娘打胎。
还道彩娘本是自愿喝下堕胎药,又突然后悔了要走,赵东来不依,将人打晕后,拿刀威胁他们剖腹取胎。
而赵东来则推翻了自己之前对彩娘欲打胎一无所知的陈词,只肯承认彩娘改变主意后告诉他想打胎,他拗不过,又知道些门路,便带着她去找了人。
他坚称自己未曾逼迫彩娘打胎,是孙宏医术不精害死了人,以‘一条船上的蚂蚱’为由威胁他参与埋尸。
“供词对不上,理不出主从犯,”封初尧抓了抓头发:“这案子没法结啊!”
封流尘默默替三人倒了杯茶。
沈鱼跃想了想,问道:“赵东来有说自己拿走那些首饰的原因吗?”
“他不说我们的人也能查出来,”封初尧又得意道:“是欠了赌坊的钱,限他五日内还清。我们逮捕他时是最后期限。”
沈鱼跃敏锐注意到一点:“可我遗落在桃林山的首饰是意外之财。”
封初尧一愣:“什么意思?”
原主成亲逃跑本是意外,若不是她穿到这具身体想跑路,根本不会丢弃首饰,更不会撞破埋尸。
按照原本的轨迹,两方人马并不会相遇,这笔意外之财根本落不到赵东来手中。
赵东来可以有任何缘由参与埋尸,但这个理由绝不会是他能提前知道自己将白捡一笔横财还债。
所以,他为了在给定期限内还清债务,一定会提前找好弄钱的路子。
而根据黑衣人们打听而来的信息,赵东来胆子不大只敢小赌,贪财,又爱显摆,名声很是不好,唯独对姐姐还算不错。
赌坊肯定是不敢再去了,名声不好也借不到钱,彩娘怀着身孕卖给大户人家做小妾不够看,他也不会干这事。
可是他一个铁匠铺学徒又还能怎么还清这笔巨款呢?
就彩娘打胎一事而言,他真的毫无受益吗?
沈鱼跃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二人听,另两人听罢亦觉无从解释,于是一行三人便又来到看押赵东来的牢房处。
清冷的月光从牢房墙上的小窗中倾泻而下,照在牢门附近的一小块地面。
封初尧拍着牢房木栏杆,将赵东来从石床上叫过来。
看到人来,赵东来抬了抬眼皮,耷拉着鞋,拖着脚上铁链,从牢房阴暗处走了出来。
封初尧上前:“你欠赌坊的那笔钱,若没有捡到九弟媳的首饰,原是打算怎么办?”
赵东来看他一眼,只道:“偷、抢,反正不会害我阿姊和未出生小外甥。”
“你是不是打算等彩娘死了好拿着她的嫁妆换钱?”
赵东来骚骚耳朵:“她的嫁妆早在我去铁匠铺拜师求艺时就拿来做学费了。”
“都说了——”
“庸医害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态度很是不配合。
三人对视一眼。
封流尘啧了一声,阴恻恻道:“可以动私刑吗?”
赵东来抖了一下。
“不可以,”封初尧捂脸,“我们是正规官署。”
“行吧。”封流尘有些惋惜。
沈鱼跃突然灵机一动,道:“其实,昌平赌坊背后的东家就是永胜堂。你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