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罢。”
他道。
——
次日朝会,封初尧于朝上禀呈写明前因后果的折子。
帝阅之,掩面默然,自私库拨银百两于殓衣司,下旨嘱璟王妃沈鱼跃妆面纳棺,过六日,厚葬。
圣旨下达的当日,皇城上下便挂了白皤,举宫上下皆着白食素,备丧礼。
与此同时,殓衣司延期了三日的预约。
下朝已是午后。
众人赶到殓衣司时,沈鱼跃与申柳小姑娘刚着人将遗体抬上放了花面银纹白被的处理台。
封流尘、乔商陆、苏白味、谢家尚在京城的表亲会在此处自是不必说,不想太子、英国公府众人、沈照舟,以及三品以上朝廷大员也来了不少。
吊唁有之,猎奇亦有之,但不管心里是何打算,脸上都得要是悲戚之状。
申柳抖了抖。
“莫紧张,按你平时那般来。”沈鱼跃小声道。
“又见面了,九弟妹。”
“鱼鱼。”
“表妹。”
简单与众人打过招呼后,沈鱼跃周身气势徒然一变,扬声示意众人肃静。
肃穆庄重的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她嘱咐店里的帮工将屏风展开,隔绝众人视线。
尚衣司给的丧服太过繁缛,她们无法在白布之下给人换好,只得出此之策。
将谢迢身体上的腐斑用洗净晾得半干的羊肠皮与羊肠线缝好,再涂上特制的、带有防腐效果的“粉底”,遗体的修复便结束了。
待衣裙穿戴整齐,沈鱼跃让人撤下屏风。
看着自己母妃苍白无血色的脸,封初尧红了眼。
“请亲属为往生者拭面。”
封初尧一愣,看向递出白色手帕的沈鱼跃。
一瞬间,腿如灌铅。
直到身旁太子与封程佑、封流尘三人将他往前推了推,他才恍然找到脚踩实地之感。
他接过手帕,忍着心中悲痛,一点点抚上熟悉的脸。
腐烂的皮肤被遮住了,但还未上妆,他拭着拭着,流着泪做完了后半程。
再之后便是沈鱼跃与申柳的主场。
两个人,六只妆刷,数不清的瓶瓶罐罐与一下午,夕颜复现,遗憾芳逝。
作为主持仪式的入殓师,沈鱼跃与封初尧一同拽起垫被一角,将谢迢的遗体抬入棺椁。
最后深深看了眼生养他的母亲沉睡般的容颜,他立于棺头前,与殓衣司打下手的学徒一同阖了棺。
夕阳落下前,载着棺木的宫车终于晃悠悠驶入宫门。苍茫地平线容纳不住落寞,天光渐弱。
封初尧独自跪坐灵柩旁,黯然垂首。
宫铃轻晃,叮呤当啷,叮呤当啷着……
几朝几岁。
小时候被他缠住讲故事,长大了会缠着他相看姑娘的人,再也醒不来了。
第50章 赌芳唇手中捧碎尸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又随着运送棺椁的宫车浩浩荡荡走了。
“前店好似还未关门?”沈鱼跃歇了口气,揉着额道:“大家也累了,今日提前打烊休息吧。”
“麻烦小柳跑一趟了。”
申柳应了声,放下拭手的白帕子出了大堂。
殓衣司静了下来,只余学徒打扫声。
见人走来坐下,封流尘将已放温了的茶朝沈鱼跃面前送了送,“前天我醉酒时……”
这人不会还记得宿醉后的事吧?
端起茶盏的手微顿,沈鱼跃没来由的慌了慌。
“是不是对你……”
她正想着措辞,忽闻前店传来喧嚣声,紧接着,申柳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怎么了?”沈鱼跃喜出望外。
申柳未留意到室内的氛围,惊恐道:“前、前店来了许多、要预定殓衣司之后档期的人!”
额,白事一条龙也有名人效应的吗?
沈鱼跃默了默,静候下文。
只见小姑娘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人挤满了,记账的都忙不过……诶?”
她话未说完,眼前的女子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望着坐在椅子上神情郁郁的玄衣人,申柳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去帮忙罢。”封流尘语气微冷。
申柳如临大赦,几步跑去中院,跟上了沈鱼跃的步伐。
大堂很快只剩下他一人。
望着女子轻快的背影,封流尘沉了沉眸。
多几人分担人工记录的压力后,在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之际,大伙儿终于完成了所有订单的记录与整理。
最后将前店门面关上,沈鱼跃拍着手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对街墙下,少年倚墙伫立默默看着她。
她心虚一笑,“你,你没先回去啊?”
“嗯,在等你。”他起身,缓步朝她走来。
沈鱼跃双唇微动,兀自拿下齿咬着内唇,按捺住忍不住想后退的腿。
她不动,少年竟也不停。
直至两人几乎脚尖相对,他才停下,伸出左手小指勾了勾她的,将她的手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