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让庶民们穿着衣服下田,实在不行,也要用芦苇编织成裙,用来挡一挡。
这种防治方法只能起到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不清理田地,就算靠着朝廷的赈灾粮活过了今年,但来年也会被饿死。
魏琳的态度强硬,庶民们不能在疫水中刨食,若是让她发现有人在水田中,将钉螺翻出来吃掉,就会被她隔离起来,再也不能靠近自己的农田。
有几个庶民已经被关在了驻地附近,荆州粮仓被水泡了好几日,能吃的存粮已经不多了,饿着肚子的庶民总会想办法让自己吃得更饱一点。
她已经尽力在防治了,但庶民中还是有不少人感染上了血吸虫病。
医师检查了一番病人后,又告诉她:“药材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只是慢性的血吸虫病,那他还能抓几副药缓解,如果是急性病人,已经开始呕血了,那医师也没有办法了。
魏琳垂下眼,再一次感到无力。
这时候的大疫如果爆发,并不会传播很远,因为人死的速度比传播的速度更快。
血吸虫病并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主要是通过接触疫水中的尾蚴传播,比她想象中爆发的大疫要好一些。
但整个荆州,到处都是漫灌的江水。
“封锁荆州。”魏琳冷静下令道。
血吸虫的虫卵还会通过病人的粪水传播,她不能让人跑出去,也不能让其他人再进来接触疫水。
病人们被集中安排在一起,魏琳让他们学会如何自己处理自己的排泄物,以免污染所剩无几的干净水源。
整个荆州都笼罩在疫病的阴影下。
魏琳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天天都在抓那些饿狠了吃钉螺的庶民,直到洪峰过境几日后,她才等到了朝廷送来的赈灾粮。
朝廷除了粮食外,还送来了一应药物,让荆州庶民终于能够缓一口气。
魏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然后递交给前来送粮的官吏,官吏会将这封奏折呈报给朝廷,让朝廷了解到灾区的情况,从而作出应对。
她还向朝廷请求,增派医师前来。
如果她能狠下心,直接将病人们关起来隔离,让他们自生自灭,等到江水退去后,疫病也会很快消亡,但魏琳看着神情呆滞的庶民们,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长呼出一口气,继续领着人在田间巡逻,以防又有不明事理的庶民在水中刨食。
赈灾粮到了后,让官吏们终于能够放下心来,驻地里每日都能闻到粟米粥的香味。
魏琳只吃了几天的大白米饭,就又只能喝上粟米粥了。
不过有的吃,她就不会有怨言,呼噜噜喝完粥后,有官吏上前,将两封信交给她。
“是黔州刺史的来信。”
魏琳展开信,只见信上写到,黔州也受灾严重,希望荆州能分一点赈灾粮给他们。
她忍不住攥紧了这封黔州刺史的亲笔信。
黔州刺史究竟有多厚的脸皮?!
黔州刺史尚不知道荆州刺史已经神志不清了,还以为自己的这封信会被送到荆州刺史的手上。
他在上游遭受暴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给下游的荆州透露一点消息,现在得知赈灾粮已经抵达荆州,竟然好意思向荆州刺史要粮。
魏琳端着粥走进荆州刺史的房间,蹲在地上问他道:“你要借粮吗?”
荆州刺史傻愣愣地看着她,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魏琳叹了口气,又与随从合力将粟米粥灌进他的嘴里,将碗放下后,她又问了一遍:“你要借粮吗?”
“啊、啊!”荆州刺史流了满嘴的口水。
魏琳点点头,提笔回绝了黔州刺史的请求。
至于黔州刺史的所作所为,她也会如实上报给朝廷。
魏琳给他回信的时候,还给赵务去了一封信,询问渝州的情况如何。
但她的信还没有送到,赵务就先抵达了荆州。
魏琳发现他时,正看见他与守门军士争执不下。
“宣慰使有令,整个荆州都被封锁了,您不能进城。”守门军士苦口婆心道。
“什么狗屁命令!”赵务看上去还是那副暴脾气的模样,“魏琅还是我学生,我要去看自己的学生都不行吗?!”
赵务仗着自己年纪大,在城门口对守门军士不断撒泼。
“我学生你知道吗?我学生就是你们的宣慰使!现在知道了,还不快放我进去!”
守门军士:“……”谁来救救我。
魏琳收到消息,前往城门口,救下了这个倒霉的守门军士。
“赵博士!”她站在城门口,热泪盈眶。
好几年未见,她长高了不少,也黑了不少,反而是赵务,瞧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魏琳正感动于赵务竟然从渝州跑了过来,就被他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