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抬起头,门匾上写着“林府”两个大字。
虽然林小娘子带着人前去了襄州,但她毕竟不是林家主支,林家还有许多人留在荆州,在荆州刺史没有发病之前,还在给灾民们施粥。
魏琳上前敲了敲门。
大门被打开一条缝,缝隙中有人露出额头,朝她大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从那条缝隙中,只能看出那人的额头,连眼睛都看不见。
“我是朝廷派来的宣慰使,”魏琳觉得他们的态度奇怪,直截了当地说道,“上门来讲解如何防治疫病的,你主人家在吗?”
“不需要不需要!医师在家,不劳宣慰使费心了。”那人依旧躲在门后,不敢露出头来。
魏琳挑了挑眉,抓住门沿,用力撑开一点:“这是朝廷的旨意!”
“林家莫非想抗旨不成?!”
她吓唬了一会儿门后的人,却依旧没有得到答复,只能将全身都压在门上,企图用力将门撑开。
她和门背后的人力争了一会儿,终于将半个身子挤了进去,她转头对着门后的人怒目而视,却在看清楚他的模样后一愣。
那名侍从见她发现了,手一松,捂着自己的眼睛蹲下:“别看我!”
魏琳反应过来,拽着自己带来的人飞速往后退。
“封锁林家,就现在。”她冷声命令道。
……
整个林家都被围了起来,里面的人也自知心虚,很是配合他们的工作。
魏琳找来医师,询问是否有治疗林家人的办法。
她看见的那名侍从,双眼通红,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种症状的疾病。
流行性出血性结膜炎,也叫红眼病,按照医师的说法,天行赤眼,是为大疫。
这确实是一种容易爆发流行的传染病,直到魏琳上辈子,都没有这种病的特效药。
不过现代医疗技术还是比古时候发达许多,人们可以滴眼药水缓解症状。
大夏没有人会做眼药水,魏琳和医师提了提,医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会去尝试配置熏眼方。”
医师回家去翻阅古籍了,魏琳疯狂洗完手后,又掏出纸笔,在上面写下如何将日常用品消毒,如何将急症病人隔离开来。
她吹了吹自己的墨迹,等到墨水完全干掉后,从林家的门缝中塞了进去。
林家是当地望族,家中人都识文断字,她不用担忧自己写的内容他们看不懂。
若是庶民,只怕要当面掰扯好一会儿。
魏琳叹了口气,又一个个排查在外的其他人,是否也有红眼病的症状。
好在林家人发病后,就一直紧闭大门,在外的庶民中还没有发现谁有赤眼的症状。
她松了口气,继续带领着人修筑堤坝。
吃饱饭后,灾民们有了干劲,也尚不知道林家已经出现了疫病,没有引起恐慌的情绪,个个都围着堤坝,口中喊着号子,将材料一个接一个的运到堤岸旁。
一向很爱作画的魏琳,此时也没心情记录下这个场景,挽起裤腿衣袖,跟着灾民一块儿干活。
虽然农田还未修整,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将这个破破烂烂的堤坝修筑好。
黔州刺史虽然上奏自己也遭受了洪灾,但受灾的严重程度比不上荆州,因此黔州刺史收拢了灾民后,并没有再怎么管理过灾区了。
魏琳和黔州刺史完全是不同的做法,她不信神不信鬼,只信庶民们的力量。
“一二一!一二一!”被聚拢起来的灾民们喊着号子,将一袋袋材料抗在肩膀上,搬运到堤坝上。
魏琳站在下面,给他们递送水泥材料,两条胳膊累得直打颤。
现在还不能停下来。
她不会观星,也没有掐算的本事,不知道长江之后的脾气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老天爷有多不靠谱,她是知道的,只能做更多的准备,如果洪峰再次到来,不会让整个荆州都沦为浮殍遍野之地。
魏琳几乎是被官吏们驾着回到了房间内。
官吏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防洪,他们也被赶到堤坝上,一个个都累得半死。
若要说怨言,那自然是有的,但是看见宣慰使都亲自上阵干活了,就算是再不服气,也不敢当面表露出来。
魏琳躺在床上,肌肉酸疼,累得几乎无法思考。
“好渴……”她干了一整天的活儿,也不敢饮用洪峰过境后的水源,只能回来后,让人帮忙弄一点干净的水来。
即使是干净的水源,她也一定要煮沸后才肯饮用。魏琳舔了舔自己裂开的嘴唇,扶着墙坐起来,打算去外面找一点水来喝。
她刚下床,就听见了水声。
魏琳晕晕乎乎地想到,刺史府的人都这么会看人眼色吗?我还没说话呢,就给我送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