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济世仙尊,不是嗜血魔头,他不能因逞一时之快而杀人,更不能杀齐缘书这样一个未经教养,还带着人之初的“恶”的小孩。
但是楚佛谙也不准备放过他,男人蹲下来,矫健的身躯放低,姿态却依旧高高在上。
“记住。”楚佛谙说。
“我并非因为你弱小而惩罚你,也不是因为你触犯我。至于对你灵根的图谋,我已经当着我的仙君,还有你师傅的面道过歉。”
他的声音低沉,眸光冷冽,齐缘书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要罚你,是你不该伤到我的仙君,伤到我的爱人。”
“还有你瞒着许宗主做的好事。”
齐缘书注意全放在前一句话上了,他眸子微颤,道:
“他……仙君,仙君还好吗?你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冲动了,我后悔说那些话了……”
楚佛谙封住了他的嘴。
“不要再激怒我了。”
男人食指立于唇瓣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失控到何种地步。”
他已经失控了,并且偏离最初的轨道太远。和光仙尊本不应该擅自翻看天机录,怀疑上天的正确性,不该图谋别人的根骨,不该毁坏姻缘树,不该在深夜翻进这个藏书阁为自己的爱人打抱不平。
他应该是理性的,公正的,仁慈的,而并非现在这般,虽然他从前就不是位传统的仙尊,但如今,确实偏的太远了。
那怪天机录将他除名……
齐缘书本能地后退,却被男人强悍至极的灵阵包围,眼前一黑陷入了楚佛谙的空间之中。
他紧张得不敢睁眼,微微开了条缝,顿时目瞪口呆。
眼前是千里万里流淌的黄沙,大漠天边挂着泣血的红月,不详的驼铃声自远方传来,沉重得似乎要将他心脏磨碎。
无尽的威压铺天盖地袭面而来,齐缘书就像磨盘里的一粒黄豆,顷刻之间粉身碎骨。
“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痛苦的哀嚎声消散在空中,随即,他碎裂的身体自动拼合,出现在黄沙之上。
齐缘书猛地睁眼,又被卷入了摧枯拉朽的威压之中。
在一轮又一轮的磨碎与重组之中,少年的嘶吼从凄惨悲壮,到嘶哑低靡。最后,只有骨头断裂时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佛谙轻声道:
“齐缘书,你能骗过所有人,但骗不了我。”
漫天黄沙平静下来,那渗人的威压忽然消失,只有天边那轮红月,静静的注视着沙丘上瘫倒的少年。
齐缘书没有半点动静,仿佛死了一般,几息过后,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疯子般痉挛着呼吸。
能被长生境强者磨练神魂,对任何一位修士而言都是件可怕的幸事。神魂越淬炼越坚固,如果齐缘书不是位体能见长神魂薄弱的武修的话,一定会感谢楚佛谙的。
可他偏偏是位天才武修,长期浸淫体术使他的神魂力量较为平庸。楚佛谙不遗余力的那一番碾压,无异于将他打入地狱。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他也体会了把撕心裂肺的生不如死。
”现在。”楚佛谙落在齐缘书面前,少年仰头一看,仿佛这人脑后托了一轮圆月,像是古画里的飞天神仙。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打在他的头顶,齐缘书哆嗦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可认识言清?”
“不认识。”
“为何抓他,我要听实话。”
齐缘书抬头看了男人一眼,道:
“做成人偶……”
“然后呢?”
“供现有的人偶玩乐。”少年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楚佛谙了然,他先前就知道这齐缘书神魂薄弱,无法自行修炼出太虚心宇,定时借了其他不光彩的手段。也只有许鹏莱那样的人,爱徒心切,真以为是自己徒弟苦修得来。
“也就是说,你以活人制为人偶,供那秦家家主玩乐,让他替你吸取活人精气来补充神魂?”
齐缘书点点头,楚佛谙眼含怒意。
“此次法会,你便是靠这种手段获胜的。”
齐缘书冷汗顺着脖子淌下,咽了口唾沫,道:
“是。”
楚佛谙微微偏过头,深深吸了两口气。
涅罗宗出了这样的人,也是他楚佛谙的疏忽。男人原地转了半圈,似乎被气得不轻。
“亏麟岱还亲自来看你,齐缘书啊齐缘书,你对不起他。”
少年双眸猛的瞪大。
“仙尊,你、你不会告诉他的吧。”
见楚佛谙不回答,少年彻底慌了神。他跪着膝行到楚佛谙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袍。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求你别告诉仙君,别告诉他……”
楚佛谙退后一步,齐缘书没了支撑,倒在黄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