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铮从胸臆深处呼了口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殷策做了笔赔本买卖，为了个女人……哪怕是至尊至贵的大胤天子，险些赔上一条性命和登临九五的前程，都是极不值当。
——直到这一刻。
“还是少帅有眼光，”何铮忍不住想，“这样的媳妇儿多娶两个，哪还有北戎什么事？早八百年前就被碾成渣渣了！”
比时人多了数百年阅历的慕清晏却没长透视人心的神眼，看不穿何副将这番想头，满心满意都是惦记着即将送抵的火器。此日傍晚，当第一批火器运抵西北大营时，早已调配好的五十轻骑亲自出营接应，看着一口口两人合抬的木箱，眼中不是没闪过困惑和狐疑。
但是很快，随着第一记火药爆裂的声响在军营上空炸开，并且毫无中断的连响五六声，狐疑化作了狂热和渴望，将士们用饿殍看肉饼的眼神，垂涎三尺的盯住存放火器的帐房。
大量火器运进军营，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四境统帅，彼时殷策高热稍退，正靠在床头服药，萧霁揭开食盒，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端到殷策跟前，然后毫无意外地收获了清远侯嫌弃的眼神。
“这药里放了多少黄连？”殷策别开脸，光闻味就觉得舌根发麻，“本帅身子好多了，还用吃药吗？”
萧霁记着赵有宣的吩咐，一瞬不瞬地盯着清远侯：“用。”
殷策：“……”
萧霁知道自家主帅脾性——殷策生死不惧，却唯独怕吃苦药，小时候但凡生病，想给清远侯灌一盅药汤简直比登天还难。待到年长懂事了，倒不至于像少时那样娇气，只是没有外人盯着，想让他主动“吃苦”也是着实不容易。
但萧霁有对付清远侯的杀手锏，只见他将手里的药碗送了送，面无表情道：“主上吩咐了，少帅病还没好，必须按时服药。”
殷策听到“主上”两个字，眼角针扎似的跳了跳。
萧霁：“少帅不肯好好吃药，可是要属下将主上请来？”
殷策：“……”
清远侯撩起眼睫，冷冷盯了萧霁一眼，那向来忠心的亲卫统领不为所动，梗着脖子和自家少帅硬扛。
殷策刚要说话，就觉一股凉风灌进帅帐，却是帐帘被人掀开，一道身影闯了进来。人未近前，欢天喜地的嚷嚷声已经攘得满帐都是：“明哲，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清远侯打了个激灵灵的寒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萧霁手中夺过药碗，仰脖喝了个干净，连碗底的一点药渣都生吞下去。
萧霁没防备，盯着空荡荡的双手懵逼片刻，双肩颤巍巍地抖了抖。
慕清晏在天高皇帝远的西北大营彻底放飞了自我，将京中贵女莲步姗姗的做派丢到九霄云外，只用脚尖点地，蹦跶着到了跟前。眼看殷策不仅醒了，还能自己坐起身，原本“偷着乐”的嘴角顿时咧成“笑逐颜开”，当下也不顾萧霁在旁，开开心心地往前一扑，刚好扑进殷策怀里。
萧霁：“……”
被针扎的瞬间换了人，萧统领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步伐僵硬地转过身，道了声“属下告退”，便拖着如遭雷劈的身子出了帅帐。
慕清晏抱着殷策，在他胸口亲昵的蹭了蹭，长发散了清远侯半身，难以形容的骚痒透过薄薄一层中衣布料，扭着劲地钻进胸口。
殷策闷不做声地吃下这记“心痒难耐”，抬手拢住慕清晏身子，想了想，实在没忍住，在她额顶狠狠揉了把，直揉得慕清晏吱哇叫唤：“做什么？发髻都被你揉乱了！”
殷策好笑，故意板着脸：“成日里散着头发，要么就是编条辫子……恕殷某眼拙，没看出您梳了发髻。”
慕清晏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埋汰之意，有点不乐意了。她回头看了眼，见帐帘掩得好好的，于是肆无忌惮地伸出爪子，在殷策头顶一气乱抓。
殷策：“……”
清远侯擒住那只四处作乱的爪子，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刚束好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那芳龄不知几何的始作俑者非但不知悔改，还眯眼冲他得意的笑：“这回咱俩乱到一块去了。”
殷策气笑不得，在她腮帮上狠狠拧了把。
慕清晏往前一扑，揽住殷策脖颈，跟他交换了一个缠绵深沉的吻。
清远侯守身持正，到底是在京中长大的，该知道的一样不少。只是他大病初愈，人还有些虚乏，身上使不上力气，只能由着某位流氓女皇为所欲为。两人亲昵的温存片刻，慕清晏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末了有些意犹未尽，在殷策柔软的唇角处蹭了下。
“有点苦，”慕清晏扁了扁嘴，“你刚吃了药？”
说起这事殷策就来气，在她鼻尖刮了把：“可是你让萧霁盯着我，不吃完药不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