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月真精明谨慎了二十年,不料临了犯了回傻,盯着散落满地的零件咬牙切齿,却愣是没办法。她有心向慕清晏请教,又唯恐被这死女人拿捏住软肋坐地起价,这才忍耐了这些时日,如今听慕清晏主动提起,终于忍不住了。
“还行,”她学慕清晏端着架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威力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军中推广开。”
慕清晏:“哦。”
然后……就没下文了。
景昭女皇一肚子坏水,知道烈月真比她急,故意不开口。烈月真一步走错,明知对方吊人胃口,依然只有主动钻套的份,只听她把一口银牙咬得“嘎嘣”响,脸上却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草原上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火器,倒要向妹妹请教。”
慕清晏:“……”
有事“喊妹妹”,无事“叶小姐”,这要是个男的,妥妥渣男无疑!
慕清晏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眼角忽然瞥见什么东西飞快闪过。她下意识回过头,就见一道金色闪电以极快的速度从脚跟处窜过,所到之处惊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
“什么东西?”
“蛇……是蛇!”
“是金钱斑!”
慕清晏不知“金钱斑”是何方神圣,但这三个字对北戎人显然有莫大的震慑力,几乎是话音刚落,除了不明就里的景昭女皇,其他人齐刷刷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慌乱中没留意身后,没头苍蝇似的撞成一团。
慕清晏无知者无畏,非但没乱阵脚,反而饶有兴味地蹲下身,只见“闪电”停在山洞一角,身子盘成巴掌大的一圈,原来是条六七寸长的小蛇,因其鳞片金黄,又布满类似铜钱的花斑,故名“金钱斑”。
这蛇名字富贵,长相也不一般,大约是嫌一个脑袋不够特立独行,居然在脖颈处开了道岔,多出一个脑袋——两个三角形的蛇头好似照着镜子,眼睛险恶的竖起,盯着这一行鸠占鹊巢的“两脚兽”。
以小蛇盘踞的角落为核心,方才还热火朝天的工匠呼啦散开,人人背靠石壁,恨不能化身壁虎,顺着山石“吱溜”攀上,离这两头怪物远远的。
慕清晏:“这畜生生得倒有意思,什么品种?有毒吗?”
烈月真:“……”
她虽没像那些工匠一样惊慌失措,脸色却也隐隐发白,听问,她不禁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慕清晏,不知该佩服这位胆大包天,还是嘲讽她不知死活。
“这蛇原叫‘金钱斑’,草原上也有,只是没见过双头蛇,”烈月真沉声道,“这种蛇行动迅速,毒性也比草原上凶猛,而且特别喜欢在山洞里出没……之前,我们有两个工匠被咬了,咬伤的部位就像火烧似的,先是红肿,然后发黑,不过半个时辰人就没了气息。”
慕清晏一双眼瞪得老大,不知是问烈月真还是问那小蛇:“这么毒?”
小蛇挺起上半身,两个脑袋动作一致,嘶嘶吐着舌头,看模样还挺得意。
慕清晏左右张望一圈,没寻到趁手工具,只得捡起石块,作势要丢出去。那小蛇也机灵,见势不妙,扭头就跑,身形化作一道闪电,几个瞬息已经消失不见。
慕清晏丢了石头,见众人仍旧如临大敌,不明所以道:“都跑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烈月真却脸色凝重:“这蛇记仇,之前有个工匠想拿石头砸它,被它躲了过去,随后好几天都没露面。我们还以为它知道利害,消停了,没想到等所有人放松警惕后,这蛇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咬伤了那工匠。”
慕清晏:“……”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这俩脑袋的畜生居然还懂兵法!
半路杀出一条金钱斑,还是长了俩脑袋的毒物,原本热火朝天的工期被迫中断,工匠们暂时撤出山洞,由全副武装的亲兵入洞,在角落和石缝处细细撒上硫磺粉。
慕清晏被勒令跟在烈月真身边,此举既是保护,也是防着她暗中作妖。不过这一回,烈月真看错了女皇为人,这货虽然热衷作死,却从不真正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既然知道里头有蛇,还是要人命的毒蛇,她便再没整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将自己藏在人群中。
只听烈月真好似随口闲聊似的提到:“这蛇长得奇怪,倒是会找地方,最喜欢在极寒的雪山之巅出没……我听说有一回,两个草原牧民上山寻找绿萼莲,没想到花叶下藏着毒蛇,差点被咬伤。”
慕清晏:“……”
她猝不及防,好悬咬了自己舌尖:“绿……萼莲?”
烈月真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错,就是绿萼莲。”
慕清晏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不能露出丝毫异样,否则很容易被人反客为主。她几乎是拿出当年对付太后和内阁的城府,才绷住脸色,若无其事道:“这名字倒是好听,似乎在哪听过……是药材吧?治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