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庆幸,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否则,插入贵属手上的这根针,淬的就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列月真摆手拦住面露忿忿、就要冲上前的亲卫,眼睛危险眯紧:“哈木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你说我诸多隐瞒、不肯以诚相待……敢问叶小姐,你就没有隐瞒了?”
“我可以不问你的来历,也不问你与清远侯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会跟西北军的人同行,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慕清晏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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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章 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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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于雪山之巅暗藏军械作坊乃是族中机密,莫说慕清晏一介“庶女”,便是北戎内部的知情者也不过寥寥数人。
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若无势力扶持,是怎么攀上雪山、找到秘境的?
“还是托大了,”慕清晏暗暗懊悔,恨不能拍自己脑门一下,“以为自己聪明,就把别人当了傻子,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都在这上面吃过多少次亏,怎么就是改不掉?”
然而蠢事已经办下,再后悔也没用,只能尽力补救。慕清晏心念电转,飞快道:“北戎可汗天纵英明,一早在京中与西北大营安插了人手,我就不能效仿一二?”
烈月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轻信:“西北大营是殷策一手带出的,对他忠心耿耿,你怎么可能在里头安插人手?”
慕清晏:“你男人又是怎么安插人手的?”
烈月真:“……”
慕清晏见好就收,没把人彻底惹火:“当年清远侯离京,我在其中帮了点小忙,和他麾下亲卫……唔,就是你前几天见到的那个打过几天交道。”
“西北汉子久在军中,没见过什么世面,被我哄了几句就信以为真,什么话都说……若非有他帮忙,我确实没那么容易找对地方。”
女皇陛下可能不知道,她信口开河的瞎猫居然遇上死耗子,此时雪山山脚,萧霁带着一行轻骑在山道上艰难跋涉,回头似乎想说什么,张嘴却先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然后他揉了揉鼻子,不顾自己刚在部下面前失态丢脸,肃容道:“雪崩突然,主上与少帅被困山中,务必仔细搜寻……另外,上山途中或许会遇到北戎游骑,须得谨慎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一行轻骑和北戎人打过小半辈子交道,知道利害,点头应了。
慕清晏的主意着实损,为了断绝北戎人倚仗重器的主意,直接将山拆了——幸好由此引发的雪崩规模不大,只冲垮了其中一段山路,萧霁下山途中收拢了之前冲散的轻骑,又在山脚与前来支应的游骑汇合,待得山上气候稍稍平复,立刻上山寻人。
这一行人没上过雪山,全靠施峤引路。此人原是陕西当地的良民,只因豪绅蛮横、强占民田,却将田地挂在施家名下。可怜施家良田被夺,还要缴纳无中生有的田税,活活气死了在堂老母。施峤一怒之下,带着村民打死了横征暴敛的官差,就此干起了落草为寇的买卖。
他虽逼上梁山,骨子里却还是良民,但凡有条阳关道走,救不会想去挤那又窄又悬的独木桥。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能在官场中混的,无一不是眼睛长在脑门上,只会往高处看,没人乐意低头瞧一瞧黄土里讨生活的蝼蚁。
直到遇见殷策。
清远侯镇守北境多年,威名之盛更在京中天子之上,乡间打闹的小崽子们或许不知坐龙椅的那位姓甚名谁,却没有谁在扮家家酒时没争着扮演过“殷大将军”。
由此可见,京中对清远侯的忌惮,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施峤本以为殷策与贪官豪强是一丘之貉,落入清远侯之手时,甚至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谁知清远侯并未喊打喊杀,耐心问明缘由,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世道艰难,乃朝廷过错,非百姓之罪,”他摇了摇头,“若本侯既往不咎,你可愿改投西北大营麾下?”
施峤本以为必死,不料还有这等好事,立刻一口应下。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愿为清远侯肝脑涂地,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我知前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坍塌路段,”施峤说,“只是路比较险,紧贴山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萧霁毫不犹豫:“前面带路。”
这一行皆是精兵悍将,攀山爬坡不在高下,然而施峤口中的“小路”着实险恶,宽度仅容一人侧身,且石壁上结满霜雪,踩上去颇为滑脚,一不留神就会失足跌落。
施峤解下腰间长绳,命轻骑拴在腰间,一个挨一个,就跟糖葫芦似的——如此一来,便能确保有人不慎跌倒时,前后同伴可以将他及时拖回。与此同时,在前探路的游骑一边摸索,一边将长钉凿入石壁,为后来者攀爬山路提供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