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搁在几百年后，缓解高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吸氧，可惜眼下不具备这条件，慕清晏只能从事先准备好的药囊中寻出红景天和虫草，命青棠含在口中，又冲了一大碗浓浓的糖水给他服下。
青棠不知慕清晏从哪学来这些剑走偏锋的法子，被她折腾了好一通。也许是小将士身体素质过人，也可能是这些“歪门邪道”当真管用，待得入夜后，青棠只觉胸闷心悸的症状有所缓解，人也不再头痛昏沉。
彼时营地里升起篝火，轻骑不知从哪打来两只雪鸡，拔毛破肚后用雪沫擦洗干净，放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慕清晏作为此行唯一的“金贵人”，独享了一只烤鸡，她很大方的分出一半，连着两只肥美的鸡腿一起塞到青棠嘴里。
“吃吧，”她啃着自己的半边雪鸡，不怎么讲究的用衣袖抹了把嘴，“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俗话说“吃人嘴软”，何况青棠和慕清晏共患难这么多回，哪怕嘴上再如何嫌弃，情份也比寻常人深厚些。他啃着慕清晏让出来的雪鸡，一个压抑许久的疑问再也忍不住，就跟长了腿似的，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
青棠：“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清晏大快朵颐的动作一顿，顶着满嘴油花，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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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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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跟在慕清晏身边数月，对她的身份不会没有猜测——在此之前，他没和女皇打过照面，萧霁也不会将女皇的身份昭告天下，只含糊其辞地称其为“京中贵人”，可哪门子的贵人值当清远侯拖着毒伤未愈的病体，星夜兼程亲自接应？
又有哪位贵人能让四境统帅恭敬有加、关怀备至……乃至为了方便照料，将人安顿在自己的帅帐中？
青棠不是能藏住事的脾气，之前没有追问，是没寻到合适的时机。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他便再也忍不住，半是试探半是真切地问了出口。
慕清晏从焦黄的烤鸡上撕下一条翅根，送到嘴边慢腾腾地啃了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青棠用舌尖润泽了下干涩的唇瓣，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最耸人听闻的猜测：“看你这样子，最多是个不受宠的世家庶女，总不至于是当今皇上吧？”
慕清晏：“……”
别说，这小将士虽然憨头憨脑，直觉还真敏锐，一语就道破真相。
她想了想，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是什么人？”
青棠没料到这一着，竟然被问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仔细想了半天：“其实什么人都无所谓……只要对少帅好就行。”
慕清晏来了兴趣，故意逗他说下去：“为何这么说？殷帅身份贵重，麾下拥趸不计其数，还少了对他好的人不成？”
她是有意玩笑，青棠却很认真：“那不一样。”
慕清晏：“怎么不一样？”
青棠掰着手指：“我们是少帅的亲兵、他的将士、他的下属和袍泽……我们听他的帅令，为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二话，但是没人能坐下来，陪他吃顿饭、说说话。”
他思忖须臾，又补了一句：“他只想跟你吃饭说话。”
慕清晏没料到青棠会这么说，怔了片刻才端肃了神色。她听出了对方隐而未发的关切和叮咛，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小将士肩头：“放心，我不仅会陪着你家少帅吃饭说话，还会尽我所能的护着他，不让他被人欺负了。”
青棠压根没当真：“就你？护着少帅？谁护谁还不知道呢！”
慕清晏：“……”
瞧不起谁呢！
然而青棠转念一想，大约是觉得慕清晏说话语气异乎寻常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找补了一句：“那说好了，你以后得对少帅好，要是敢让少帅伤心，等着被十万西北铁骑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慕清晏：“……”
别说，这个威胁还是十分具有可信度的。
青棠絮叨了半天，将半只烤鸡的精力耗光了，神色有些恹恹不振。见状，慕清晏给他扯了扯毯子，柔声道：“你睡吧，明早我叫你。”
青棠唔了一声，没跟她客气，裹着毯子翻身躺倒，想了想又探头叮嘱一句：“我没事了，你不用看着我，也去睡吧……要是熬瘦了，回头被少帅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慕清晏心说：你家少帅可没那种爱好，只扒人衣服，不过这话听着太猥琐，不适合在青少年面前吐露，她于是自己咂摸了下，若无其事地咽了回去。
青棠睡下还不老实，不知是跟慕清晏诉苦还是自言自语，裹在毯子里喃喃道：“咱少帅不容易……你别看他统领西北铁骑好像很威风，听萧哥说，他十岁就被带来西北，平时和军中将士一起操练，一点特权也没有，老老实实从老侯爷的帐下小兵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