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晏深谙“进退有度”之道,在清远侯防线彻底崩溃之前适时撒开嘴,回味似的舔了下嘴角:“味道不错。”
殷策:“……”
慕清晏满意地端详他颈间红痕,那形状被她用牙尖细细勾勒过,恰似一朵四瓣海棠:“给你打个烙印,以后身是我的,心也是我的,看谁敢跟我抢!”
清远侯端方持正了半辈子,何曾听过如此流氓的言辞?当然,他统领四境、权威深重,一般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浑话。
“主上……请慎言!”殷策从牙关里挤出话音,“您身份贵重,不应为了微臣损及自身清誉。”
慕清晏嗤之以鼻:“贵重个屁?保不准是云嫔和哪个侍卫生的野种,鱼目混珠了这些年,是老天不长眼……”
殷策不爱听她自轻自贱,脸色顿时一沉:“不许胡说!”
慕清晏得寸进尺:“那你必须毫发无伤的回来……你要是有个什么,谁还认我这个山寨女皇?这辈子都得东躲西藏,凄惨度日!”
殷策:“……”
这死妮子,兜了半天圈,在这儿等着他呢!
慕清晏用身体力行的方式让殷策意识到,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生死扣在一处,这辈子都别想甩脱自己。及至三日后,计划成行,殷策亲自带人追踪北戎商队出城,仍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如影随形的注视着自己,
清远侯打了个激灵,浑身寒毛炸成连营,心里却不是没有悸动。
“真是栽在她手里了,”殷策又是甜蜜又是无奈地想,“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真到了那一天,我还合得上眼吗?”
慕清晏用一句话搅乱了四境统帅静如死水的心池,估摸着姓殷的小子不敢轻言生死,这才收回没处使的精力,和城里的北戎人斗起心眼。
她知道乔夫人还没完全信任自己,否则入城这些时日,那女人也不会暗地里小动作频频,场面上却不提一句买卖交易之事。
她不急,慕清晏比她还沉得住气,左右暂时无事,她干脆拉着萧霁在城中闲逛,每日大早出去,将至深夜才披着夜霜回来。
这二位比着赛的看谁更沉得住气,事实证明,经历过疫情封控的现代灵魂更擅长抱窝,于是这一遭以乔夫人甘拜下风而告终。
接到乔夫人要在妙香楼宴请自己的消息时,慕清晏并未喜形于色,而是沉住气,将这些时日的种种动作捋了一遍,方问道:“潘家人和北戎人接头了几次?”
“自从少帅出城后,几乎是每日一次,”萧霁说,“乔夫人自以为隐秘,将粮草化整为零,分批运了出去,殊不知咱们的人将她盯得死死的:每一次见面、什么时辰,在哪接头,全都记录在案,就等着一网打尽。”
慕清晏听出不对:“他们接头地点更换很频繁?”
“狡兔三窟,也算正常,”萧霁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绘制了图兰城的大致地形,用朱砂圈出至少六七处据点,“这是他们接过头的地方,大斗位于东城,不过属下猜测,实际还有更多。”
慕清晏扫了眼几乎连成片的红圈,眉头拧成疙瘩:“似乎不太对……”
萧霁不解:“哪里不对?”
“这里是图兰城,不是北境,就算有人搜查,频次和力度也不会太高——好比你们,再如何搜寻也只是暗中查访,不会将动静闹得太大,若非用上分兵之计,基本没有一锅端的危险,”慕清晏曲起手指,有节奏地轻敲膝头,“倘若北戎真开了互市,势必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据点,没有频繁更换的道理。”
“烈月真行事颠三倒四,到底意欲何为?”
萧霁想了想:“主上若不放心,趁着今晚宴请,属下带人将这几处围了,把里面的人擒回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北戎在图兰城内设有据点几乎是板上钉钉,以丁裕的心性,断断不会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想要连根拔除也算情理之中。这于清远侯的部署并无冲突,甚至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缘由莫名的,慕清晏就是隐隐觉得不安。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万万不可大意,”慕她沉吟着说,“若是狡兔三窟也罢了,怕就怕……”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萧霁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由追问道;“就怕什么?”
慕清晏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以“稳”字为先,——她冲萧霁勾了勾手指,后者附耳过来,就听女皇陛下在他耳畔嘀嘀咕咕叮咛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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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夫人消息送得急,慕清晏连头带尾不过两个时辰准备,当晚华灯初上,一袭男装打扮的景昭女皇也进了妙香楼。迈过门槛时,她状似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和凭栏而坐的丁裕交换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