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顿住脚步，和乔夫人同时扭头，只见慕清晏盛了碗滚烫的奶茶递来：“外头冷，先喝碗奶茶暖暖身子。”
萧霁：“……”
他略作犹豫，还是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在浓俨的奶香中回味片刻，转身出了帐篷。
帐帘再次翻动，很快又归于平静，乔夫人垂落眼帘：“若妾身没认错，方才那位大人可是出身锦衣卫？”
慕清晏淡淡一笑：“手下鲁莽，让夫人见笑了。”
乔夫人不以为忤，反而饶有兴味的托起下巴：“叶小姐步步为营，敢情在动身之际就有了筹谋……只是妾身不明白，您既然有了万全的安排，为何还要与妾身耗时间？”
慕清晏占据上风，却丝毫不见骄色：“我说了，想和夫人谈笔交易。”
乔夫人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潘沉蠢笨，不堪为用，与其让他继续把着北境商道，坐拥聚宝盆而不自知，倒不如换个聪明人，”慕清晏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朝廷愿意以诚相待，只不知夫人是否人同此心？”
乔夫人沉吟片刻，忽而目光微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妾身还有选择吗？”
她问得玄妙，慕清晏答得也有深意：“是否有选择，端看夫人如何选。”
两人对视一眼，说不出的暗潮涌动就在目光交汇间流过。
萧霁带来的人手不算多，但也绝不少——刚好压过潘家护卫一头，战力精锐却远在其上，没堕了“锦衣卫”的威名。乔夫人与慕清晏谈妥条件，出来看时，就见潘家护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五花大绑丢进帐篷里，虽说形容狼狈，却毫发未伤，显然是锦衣卫手下留情。
乔夫人十分识趣，待得护卫醒转，便遣了一半人折返，竟是将将主动权拱手让出。慕清晏假惺惺的客气了几句，转身便唤来萧霁，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唯恐乔夫人别有居心，还想用这一半护卫做文章。
萧霁一口答应，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语带玄机道：“帐篷里沏好热茶，主子连日劳累，赶紧进去歇歇吧。”
慕清晏不疑有他，将里里外外梳理过，自觉没什么遗漏，便裹着大氅回了帐篷。刚一掀帘，里头飘出浓郁的肉香，倚坐火塘之畔的男人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语气轻松，神色坦然，仿佛慕清晏不是刚跟人勾心斗角过，而是去后花园溜达了一圈，披着满身夜露归来。
慕清晏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一声不吭地蹭到跟前，在男人身边蜷坐下，脑袋搭上人家膝头——摇身一变，从叱咤四方的“锦衣卫统领”降格为“找靠山撒娇的小丫头片子”：“明哲……”
这一声压得极低，既含糊又娇媚，若非殷策与她相处日久，有了抵抗力，手里穿着干粮的铁签子差点丢火塘里。
四境统帅定了定神，抬手拢住慕清晏，那只震慑住四境虎狼的铁腕温柔抚摸她略微有些蓬乱的鬓颊：“累了？”
慕清晏摇了摇头，人却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化在殷策臂弯里。
潘沉为人精明，乔夫人更是谨慎周密，要跟这二位周旋，着实不是什么轻松差事。慕清晏再如何逞能也不得不承认，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自己后脊已经出了一层热汗，将里外衣裳都打透了。
“不累，”此时窝在殷策臂弯里，慕清晏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低头闷闷道，“就是饿了。”
殷策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略有些消瘦的面颊。
慕清晏在帐中煮了奶茶，是将碾碎的茶砖煮沸，再加入新鲜牛乳，煮得香气四溢。殷策大约是知道她奔走一宿，早已肚腹空空，居然事先准备了干粮，铁签上穿了冻得梆硬的肉包子和腊鸡腿，烤得滋滋冒油。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清远侯不顾烫手，拆了一块肉下来，喂到慕清晏嘴边：“张嘴。”
慕清晏毫不犹豫地张口含住，唇瓣闭拢时耍了点心机，舌尖灵巧一卷，堪堪蹭过殷策指尖。
清远侯手指微颤，却再没有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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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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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有时觉得，人生的际遇实在神奇，好比这一宿，一个时辰前，她还在绞尽脑汁地应付潘沉，还在与那不知来历又深不可测的乔夫人斗智斗勇，但是一个时辰后，她居然坐在暖融融的火塘边，一边享受着清远侯的温柔呵护，一边满嘴流油地啃着肉包子。
殷策从铁锅里盛出半碗热奶茶，递给慕清晏：“所以，那位潘家七姨娘就是马匪口中的……乔先生？”
“八九不离十，”慕清晏正好被肉包子噎得直翻白眼，见了奶茶如见亲娘，忙不迭灌下，这才觉得舒坦些，“想想也是，咱们把荆紫关翻了个底朝天，潘家宅院也被我明里暗里梳理了好几遍，结果一点线索也没有——谁能想得到，这乔先生居然是个女子，还成了潘沉的七房姨太太？大隐隐于市，说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