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晏抿紧嘴角:“将军可知,接下来会怎样?”
烈真摇了摇头。
“人体受到泥土挤压,就像有个水泵,将全身血液挤压上头顶,”慕清晏绘声绘色地说,“不到半个时辰,那人额角就会暴起青筋,而且越来越粗壮。这时,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对准青筋挑开皮肉,聚积在头顶的鲜血就会‘飙’一下冲上半空,血花喷涌,仿佛炸开一朵小小的喷泉,那景象真是好看极了……”
萧霁:“……”
萧统领不知那自称“烈真”的北戎将军听到这话是什么感想,反正他自己是出了一身冷汗,望向慕清晏的目光格外毛骨悚然,就像看到一条带毒的美人蛇,忙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
烈真虽是草原儿女,见惯风沙也饱饮鲜血,还是被中原人的“歹毒心肠”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半晌似笑非笑道:“听说中原人最讲‘礼义仁德’,今日见了你,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一见’。”
慕清晏心中嗤笑:你们北戎屠杀我大胤百姓时,可没见眨一眨眼皮,现在倒是不忍心了,猫哭耗子吧?
嘴上却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是酸腐儒生的穷讲究,咱们吃绿林饭的可不认这一套。再说,那姓殷的屠刀斩落时,会跟咱们讲礼义仁德吗?说到底,不过是哄骗呆子和傻子的,谁要是认真信了,那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她话说得爽快,倒是赢回了烈真的好感,再一细细推敲,没能在慕清晏的说辞里发现漏洞,不由信了六七分。
“若是中原人当真早有防范,事情就糟糕了!”他皱眉想,“不行,得立刻传信将军,暂缓进军北境的计划……
他一个念头还没转完,虚掩的大门突然“砰”一下弹开,一道黑影卷着疾风闯进来,寒光冷如塞外风雪,直逼慕清晏而来!
慕清晏还没回过神,萧霁已然出手,腰间软剑出鞘,“当”一下格开势若雷霆的的一击。即便如此,慕清晏依然没完全逃开,束发布条被刀气挑开,长发披散肩头,露出了女儿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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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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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驿站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清晏身上。有那么一时片刻,萧霁浑身紧绷,手指不动声色地扣紧匕首,眼睛只是盯着那自称“烈真”的北戎将军——琢磨着是否能一击必杀。
然后,他发现慕清晏依然端坐原地,惬意的好似在茶坊里跟人品茗闲聊,一只右手背在身后,冲他不着痕迹地摆了摆。
萧霁皱了皱眉,暂且摁捺下擒贼擒王的冲动。
慕清晏半点没有“打回原形”的惶恐忐忑,若无其事地挽起头发:“听说北戎勇士都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儿好汉子,这一言不合就偷袭是什么毛病?烈真将军,这就是北戎人招呼好朋友的礼数吗?”
烈真皱眉看着她:“你是女人?”
慕清晏神色坦然:“女人又如何?谁规定响马不能是女人?”
烈真:“……”
他一时拿不准慕清晏是真坦荡还是故弄玄虚,抬头瞟了那裹着黑斗篷的男人一眼,男人揭开风帽,面朝烈真跪下:“小人桑央,见过将军。”
烈真点点头,马鞭一指慕清晏:“你与她说个明白。”
桑央起身,目光掠过慕清晏,定格在萧霁脸上:“这位勇士方才架住我的一击,出自西北军中,只有清远侯麾下极受信任的亲兵才会使——当年大胤清远侯殷策领三百轻骑阻截我军南下,就是用这招斩落了霍真王子的人头,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至今都还记得。”
慕清晏:“……”
她不着痕迹的瞪了萧霁一眼,那意思大约是问:卧槽,还有这种事?
萧霁别过头,略有点尴尬地揉了揉鼻梁。
慕清晏脑筋转得飞快,不过一眨眼已经想好说辞:“眼光不错,萧郎确实曾是清远侯麾下。”
萧霁:“……”
等等,这没节操的女皇陛下叫他什么?
烈真能听懂汉文,却并不十分精通,更不清楚“萧郎”这个称呼还有一层隐晦狎昵的意味。她只知道慕清晏承认了萧霁是殷策麾下,眼神顿时转冷:“你们是西北军的奸细?”
话音未落,只听“刷刷”声接连响起,却是簇拥周遭的北戎侍卫拔出长刀,刀锋欺霜赛雪,指定了慕清晏一行。
萧霁克制住反击的冲动,迟疑的看向慕清晏,就见那女人头也不回的一捞——挽住自己手肘,将人拖到身边,摆出一个“亲密无间”的造型。
萧霁浑身寒毛疯狂炸开,心说:等等,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没等他挣开慕清晏的手,这脸皮厚如城墙的女皇陛下已经编出一个英勇密探潜伏匪窝,与女匪首假戏真做相爱相杀,最后抵不过真情的呼唤,毅然背叛旧主,携匪首爱人逃亡天涯的故事,起承转合无一不全,缠绵绯恻之处,比坊间传唱的话本还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