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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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外表看不大出来，但慕清晏确实长了一张能跑马的嘴，吹起来就没了边。萧霁一只手刚摁住腰间匕首，就听慕清晏大言不惭道：“哥……您看着年纪比我大，我叫您一声哥，这道上传的话，十句里能有一句当真就不错了——道上还传说我姓杨的死在太行山了，结果怎么着？兄弟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您跟前？”
姚朗只是随口试探，倘若慕清晏就此改口，他多半会生出疑心。但慕清晏若无其事地四两拨千斤，又是满口的“道上腔”，姚朗反而消了怀疑，哈哈一笑：“杨兄弟看着瘦弱，说话却挺爽快，对我的脾气！”
他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往慕清晏肩头一拍，萧霁脸色顿时变了，腰间短刀“刷”的出鞘。
周遭土匪紧跟着亮出兵刃，金铁嗡鸣声此起彼伏，姚朗却面不改色，捏着慕清晏肩头的手加了两分力：“杨兄弟，你这帮手下忒没胆气，这点阵仗都见不了，怎么在道上混？”
慕清晏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却拼命挺直脊梁骨，死都不肯在匪首跟前露怯，硬挤也要挤出一脸笑：“倒不是他们没见过阵仗，只是兄弟这个手下自恃刀法，有机会就想露两手……嘿嘿，管教不力，让您见笑了。”
这话软中带硬，倒叫姚朗生出几分争强斗勇之心：“刀法？正好，我身边也有个兄弟擅使刀法，既然撞上了，不如让他们切磋切磋？”
这也是□□上的规矩，两拨人马狭路相逢，难免争个眉眼高低。如果双方实力相当，谁也没把握一口吃掉对方，就会用“文斗”的方式分胜负——也就是各自展示武力，谁占了上风，谁就说了算。
萧霁心念电转，还没琢磨明白这匪首的用意，慕清晏已经爽快拍板：“成，就按老哥你说的算！”
萧霁：“……”
就算您是女皇陛下，也不能这么草草替人做决定吧！
奈何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萧霁就算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当着马匪的面拆慕清晏的台，只得对姚朗彬彬有礼的一伸手：“您先请吧。”
姚朗招了招手，他身后暗影涌动片刻，走出一个男人，看身量不过中等，浑身包裹在兜帽斗篷里，黑得顺了色，脸上也蒙着黑巾，猛一看像根会走路的烧火棍。
慕清晏睁着一双大眼，盯着那人肆无忌惮地瞧，在萧霁看来是“不谙世事”，可是落在不明就里的姚朗眼中，就是如假包换的“难以捉摸”。
黑衣男人掀开斗篷，亮出的两只手分别握着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匕，刀光如电，倏尔切断风声，慕清晏只觉眼前一花，鬓角忽然有点发痒，她伸手一摸，竟然薅下两丛发绺。
萧霁失声：“主子！”
慕清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方才那两把短匕其实是擦着自己皮肉过去，只要再收半分，就能破了她的相。此际回过神，不是不心惊肉跳，但她既然应了萧霁这声“主子”，就算再慌张，面上也得撑出一派从容不迫。
幸好这不算难，只要将清远侯的做派学个两三分，就够糊弄这帮土匪。
“好刀法，”慕清晏赞许一声，不仅没露怯，甚至低头仔细端详了下发绺，发现断口整整齐齐，好似用剪子平齐剪落，越发兴味盎然，“以后若是生意不好，这位兄弟可以考虑当个剃头匠人，在下保准第一个光顾生意。”
萧霁：“……”
景昭女皇即位三年，别的不敢说，京中官员装腔作势那一套倒是学了个炉火纯青，若非萧霁知道她的底细，险些跟这姓姚的匪首一样被糊弄过去。
慕清晏吹了口气，发丝忽悠悠飘落，被篝火一卷，化为簌簌飞灰。
姚朗警惕的盯着她，说不上来缘由，就是觉得这娘们唧唧的小子下一瞬便会图穷匕见，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然而慕清晏抬起头，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萧萧……”
萧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慕清晏飞起眼角睨了他一眼，这位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等等，这个叫人直掉鸡皮疙瘩的称呼……难不成是在叫我？
有那么一瞬间，侯府家将好似被一个惊雷劈落，还当当正正砸中头顶心，整个人原地石化了。
慕清晏咳嗽一声，眼神透着不满，萧霁猛地一激灵，强忍牙酸应道：“主子……有何吩咐？”
慕清晏冲姚朗示意了下，那意思大约是：该你了。
萧霁满腔涌动的无奈叹成一口来势汹汹的气，人却慢腾腾地拔出腰间短刀，刀锋飞旋，刀光如雪，姚朗脸上被映出惨白的细长道子，忍不住眨了眨眼。
只听极轻的“嗤”一声，萧霁已然还刀入鞘，全程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