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质问砸的苏清晚无话可说,他扯了扯嘴角,好像当真是自己找上他的。
“我这就去买药材。”虽然苏清晚此刻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郎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但是他也没有计较太多。
能留在陶府就好,做一个记录者就好,其中牵扯到的恩怨是非都与他无关。
“钱拿好。”陶宥从衣袖里拿出几两碎银递给苏清晚。
“好。”苏清晚收起钱也没耽搁,大步往外走去。
陶府苏清晚很熟,准确的说应该是柳三郎很熟,七拐八绕的就到了后院门口。
守门的是个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头,想来和柳三郎也熟,知道苏清晚要出去一趟也没说什么,直接开了门让他出去了。
--------------------
第5章 东晋风流
陶府后门外隔着一条小道的距离是一条横穿桐乡的长河。
河大约有两丈宽,两边种着枝条茂密的垂柳,八月分的季节,绿叶已经开始泛黄,没了春夏时候的生机盎然模样。
现在天色已经亮了,路上的人影匆匆,苏清晚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一颗垂柳旁的寂空。带着暖意的初阳照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怎么在这里?
“施主。”寂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苏清晚。
苏清晚惊讶的看着寂空:“大师刚刚是在等我?”
日光照在寂空的脸上,让他的瞳孔变得有些透光,像是玄玉一般流光溢彩,不过他的眼里无情,只有看透生死的悲悯。
“正是。”寂空往前一步,手中的禅杖立于身前,一双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苏清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清晚总感觉被他这么看着自己好像也有了一种要超脱世俗的淡然。
但是不行,他是个俗人,他时时刻刻记着自己要长命百岁。
“大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竹简上对寂空的记载并不多,所以他也以为寂空只是一个酱油的角色,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哪有酱油会来主角门口堵人的?
寂空看着面前的男人,黝黑的肌肤,结实的肌肉和丑陋的面容。单看外貌,他好像当真是那个屠夫一般。
不过,仅仅是好像而已。他深知这幅躯体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灵魂,而知晓自己这幅躯壳里又是怎么一个灵魂。
寂空微不可闻的摇摇头:“贫道只是来提醒施主,诸事还需谨慎些的好。”
苏清晚听出他语气里面的关切,心中疑惑,昨夜他还冷淡疏离,今天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苏清晚也没有过于纠结,微微一笑后说道:“多谢大师挂心,陶家郎君托我帮他买些药材救他母亲,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里需要三思谨慎。”
“如此,施主便早去早回,帮了他这一遭便回家去吧。”寂空说完便对着苏清晚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离去。
苏清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
寂空肯定是知道陶府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虽然他出言提醒了自己,但是却没有对陶家伸出援手。
一个连高僧都不想救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这档案员可真是不好当。
.
陶府里原本因为要举办庆祝宴而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如今突生变故,灯笼并未取下,艳丽的红色将陶府里笼罩的阴霾气息冲淡了些。
苏清晚怀揣着药材往陶宥的院子走去,也不知为何,一路上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看到。等到进了唤风便看到陶宥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把药给阿肆,他知道怎么做。”陶宥并未看向苏清晚,只对他摆了摆手。
“好的。”
阿肆一直守在旁边,闻言赶紧接过了苏清晚手里的药,然后出了院子往厨房走去。
“你回去吧。”陶宥说道。
“哈?”苏清晚一愣:“郎君不相信我可以收大夫人屋里的鬼?”
“姨母愿意来便让她来吧...”陶宥停顿半晌继续说到:“算起来,也是陶府欠她的。”
苏清晚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陶宥闻言看向苏清晚,眼神凌厉而冷漠:“你在打探我的家事?”
“不是!在下只是看郎君心情郁闷,想着与其憋在心里不如说出来会好些。”
陶宥嘲讽的冷笑一声:“我不郁闷。我只是感叹世事无常,人心险恶。”
“人心自古就是最为复杂的。”苏清晚应和道。
苏清晚说完,院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风声呼吸声都被隐匿了起来。
寂静让陶宥脑中荡起本不该回荡的记忆。
过往掩埋的再好,也是经历过的事实,如果从未想起,可能只是因为它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