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挑门帘闪了出去,梁世佑只当她要去告状,大惊失色,跳起来追了出去,一边大叫道:“喂凤凰,大家兄弟一场,你就算见死不救,也不用落井下石吧!”
乌金听得他们在帐外低声谈了许久,梁世佑总算回来了,对上乌金眼巴巴的神情,想发火又觉得下不了手,只得悻悻地道:“凤凰这臭小子,越变越奸滑了,都是跟她们家钱夫子学的!她叫我赶快将你送走,说什么‘捉贼捉赃’……”后面一句话是“拿奸拿双”,梁世佑一边听一边在肚里暗骂凤凰真是近墨者黑,成天与钱夫子那奸滑师爷混在一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没敢向乌金提这一句,吞了一口口水接着说道:“凤凰还想叫我把你交给她送走。可别想叫我上她这个
当!你要是到了她手里,还不更变了法子整我?喂你还有没有亲戚?都住在什么地方?”
乌金低下了头:“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各地流浪,从来没听他说过还有没有别的亲戚。再说了,我也想留下来。”
梁世佑一怔。
乌金紧接着又道:“现在天气这么冷,我留下来至少可以为大军开窑攻煤,绝不会吃闲饭的。梁将军,我留下来会很有用的。”
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梁世佑。
梁世佑心中挣扎了许久。交给凤凰?想都别想!赶她走?这个也不太好吧?梁世佑拒绝去想为什么不能赶乌金走,就算乌金别无亲戚可以托付,也不是不能另外给她找个去处,襄阳就挺不错嘛。
踌躇许久,梁世佑长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我是客军副将,想来吴大帅砍我的头是不会的,拼着挨小温的八十军棍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又不是没有挨过——”
乌金已接了上来:“他们真要打你,我来替你挨。”
梁世佑打量着她,不屑地道:“你?我看你一棍都挨不了。走吧,他奶奶的,就算挨刀子,也先吃了庆功宴再说!”
说着一把扯起乌金跨出了帐篷。
一跨出帐篷,便迎来了众多惊异的目光。
梁世佑这才醒悟到,现在的乌金,没有人会将她当成一个男子。
但是每个人都见到,乌金的手臂已经被他捉在手中了。
梁世佑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粗心,但是众目睽
睽之下,他要摔开乌金已经为时太晚,更有欲盖弥彰之嫌,一横心,干脆豁出去,扯着乌金大步向中军主帐而去。
留下一群士兵在他身后不胜仰慕地感叹:“佑将军真有胆量啊!”
小温侯治军向来极严,梁世佑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乌金被梁世佑拖着,跟不上他的步伐,走得很是狼狈,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自己想了很久都想不到办法说明身份,时时揣着这个心事,日子委实难过得很。昨天晚上,梁世佑教她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阵、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还真是好用。现在该发愁的是梁世佑而不是她了。将这样一付重担卸到梁世佑身上,梁世佑也一边抱怨一边接了过去,乌金难免觉得愧疚,同时又有着莫名的欢喜,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一颗心,似乎突然间有了着落,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和尚原一战,为金军入中原以来所遇到的第一次大败,真实经过,列位看官百度即可,千万不可将本文的小说家言对号入座,以免出现时间与空间的混乱。
第41章 初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开始贴。今古的版本,比网络版要简洁紧凑一些,主要是开头部分删了一些与正题关系不太大的情节,不影响故事内容。
话说甘泉里原是杭州城清波门外的一处所在,虽则地肥水美、林木葱笼,更因一口四季甘冽、大旱三年也不曾枯竭的井水而得此名,只可惜邻近漏泽园,山林中丛冢累累,数百具无名棺木常年停在阴风萧瑟的漏泽园之中,野草没膝,狐兔出没,竟是少有人敢在此长住。
只是靖康之变后,康王泥马渡江,暂且定都杭州,南渡之人日日涌入杭州,哦,现在该称“行在”,不过很快已得了“临安”之名——临安城中,寸土寸金,挤得后来之人,不能不另觅栖身之地,于是地近城门的甘泉里便日甚一日的繁华起来。短短几年时间,已是俨然一道长街,拖着十数条横伸出去的短巷,自漏泽园逶迤延伸至清波门。
几年不曾回乡的甘泉里地主顾氏,因为顾老爷告老致仕,举家迁回临安,甫入境时,望见这繁华景象,不免张口结舌。留守老宅的远房族人报上每年收取的地租数目时,顾老爷的嘴不免张得更大。
这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一笔——错,不是一笔,而是每年皆有的飞来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