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学会骑马了,应该可以跑得出来吧?
梁世佑疑虑地盯着他:“你打算一个人去放火?”
乌金点头,然后赶紧加上一句:“还得两个力气大点的帮我挖开封土。”
一应物事准备停当,都放在马背上,借着点点星光,乌金和两名亲兵牵了马悄然前行,梁世佑则下令
所有人都回到沟里藏好,只留下两名哨探伏在远处了望。
背靠沟壁坐下来之后,梁氏一位家将低声说道:“二郎,那小家伙能行吗?”
另一名家将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把火若是放不起来,咱们再找机会偷营便是。”
梁世佑没有作声。他担忧的不是这把火能不能放起来,而是乌金能不能安全回来。不过,既然凤凰说乌金有股子野草一样的劲头儿,看样子应该不会轻易挂掉才是。
乌金三人在放倒一名金人的哨探之后,才走到那废煤窑外。因为当初用泥土将窑口封了起来,金人扎营时并未注意到这儿还有一个洞口,否则只怕要搜索清楚之后再放一队士兵看守。
出发之前,梁世佑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上了两把铁锹和两把镐头,专为乌金挖煤纵火备用。两名亲兵挖土的速度很快——当然,不快也不行,放倒一名哨探之后,他们便知道,时间不多,一旦轮换的哨探发现尸体,便会惊动金营。
好在不需要将洞口的封土全部挖开,只需有一个通道能让乌金钻进去便行。
乌金在洞口嗅了一会气味,才背着浸透桐油的布条绳慢慢走进窑里去。梁世佑没能那般先知先觉,这布条绳还是每人撕了一片衣服联结之后搓出来的。
窑中漆黑一团,乌金自怀中取出一块荧光石,勉强可以照亮。这块荧光石还是那位教他开窑攻煤的管家送给他的,说是探煤时若举明火的话太过危险,好事做到底,干脆送他一样法宝。
窑中道路曲折,久不见风,气味难闻之极,乌金虽然用湿布巾捂住了大半个面孔,却不能不走一段路便揭开布巾来嗅闻,直至终于到达地火之气浓厚得熏人欲倒之处,方才停下来,强压住胸口的不适,将浸了油的布条绳缠在支撑窑顶的木柱上,然后拉着布绳,匆匆退出。
布绳稍稍有些短,离窑口还有两三丈,便已到尽头。乌金身上没带火种,只能返回到窑口取来火石,压一压呯呯乱跳的心口,告诉自己说这儿的地火之气已经稀疏,就算点火也不一定会立刻炸开,努力平静下来,打起火石,点燃了布绳,然后急急奔向窑口,却在窑口处摔了一跤。
守在窑口的两名亲兵急忙将乌金拖出来,乌金只觉胸口憋闷得厉害,头昏脑重,但还是硬撑着叫两名亲兵将窑口再挖大一点。他记得那管家说过,地火在开阔之地固然不会引起爆炸,但若是完全没有风、不通气的地方,
地火也只会燃烧、不会爆炸。
金营那边似有骚动,多半是金人已发现哨探失踪,派出人来查看了。
两名亲兵将手足酸软的乌金放上马背,牵着马走出一段路之后,才翻身上鞍,拍马疾走。金人哨探立时发现了他们三骑,吹响号角之后便有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乌金骑术本就不好,此时人又昏沉了,越加控不住马,只能由一名亲兵带着骑马,速度自是慢了下来。那队金兵越追越近,断后的亲兵一连劈落数枝来箭,仍有一枝箭射中了他的座骑,马匹中箭之后,惊痛飞跳,向着岔道跑了开去,一时间控制不住。带着乌金的那名亲兵,不得不用挽住缰绳的左手扶住乌金,腾出右手来,挥动长刀劈落身后射来的箭枝,只是金兵追得太近,来箭来密,更有一枝箭恰恰射中他的右肩,无力挥刀,眨眼间又有三箭射中了他的后背,不过座骑也中了两箭,吃痛之下跑得飞快,倒将金兵拉开了一段距离。
乌金迷糊之中也感觉得到情势紧急,心中大是焦急,偏又提不起力气来。好在梁世佑听到这头的动静不对,已经带人前来接应,一声唿哨之后,两名亲兵都策马向两边让开,追上来的金兵当头便碰上三轮弩箭——这一招梁世佑都用滥了,偏偏每次都能管用。
带乌金的那名亲兵,虽然中了几箭,好在都不在要害之处。倒是乌金的情形不太妙。梁世佑将他一接到手中便已发现,只是眼下顾不得这许多了,那个废窑,已经炸开,火势冲天,向四野蔓延开来,金营中一片大乱。这本是偷营的大好时机,但是乌金反复说地火蔓烧时太过危险,梁世佑只好恋恋不舍地带着人马撤走。
离开那道深沟不过两三里时,身后已是一片火海,若非被深沟隔断,火借风势,他们这几十人是怎么也跑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