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阙渡便淡淡地道:“空的。”
他的气息听上去仍然不算稳定。
“那当然。”扶窈一点都不掩饰她刚刚又小小地捉弄了他一次,“沉光香给你可以,我也要闻。”
闻香者可跟点香人一起入幻境。
换句话说,她也要看阙渡的记忆。
“不可能。”
阙渡的回答简短干脆。
并完全在扶窈意料之中。
“那你自己就慢慢查吧。反正沉光香在我的乾坤袋里,除了我,谁都没办法拿出来。”
扶窈一点也不恼。
她刚刚挑起这个话题,就是为了跟阙渡摆出这个条件,任他选择。
她虽然对朝廷上的事情是真的一窍不通,但至少知道一点,阙渡想要查靖北王府那些没抄家收走的东西,就是要插手乃至破坏三皇子殿下的计划。
说不定,贺敛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追杀的那个人,不但逃过了追杀,还在暗中杀回来了。
那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三皇子殿下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会给阙渡使多少个绊子。
而且,刚刚那一趟,还有一个顺便的,意外的收获——
她走近时,看到了阙渡手腕上没有消下去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并且在挣扎时,越捆越深,切进皮肉。
而且粗略扫过去,似乎不只是手腕上有。
……难怪不准她看哦。
*
日月台是整个皇宫修得最高的楼阁,站在上边一眼望去,半边皇城都览过无余。
此处,这些年一向是顾见尘进京时的居所。
贺敛头一回站在这里俯视皇城,面上波澜不惊,并无半分荣辱之色,只是笑着道:“想必,就算是在蓬莱,宗主大人也很难看到这般的风光。”
所以才会留恋。
所以才会有值得谈判的把柄与顾忌。
顾见尘也笑,一边悠闲地坐在棋桌前品茗,一边又道:“殿下若能站在金銮殿上,看到的景象未必不比这好。”
彼此都是聪明人,谈起来毫不费力。
贺敛要用自己找来的祭品代替容扶窈,在祭祀上插进自己的势力、名衔与功劳。
顾见尘需要双重保障,让他以后能最大限度地在凤凰神宫里呼风唤雨。
林知絮虽是在云上宗长大,又被他一手培养,可若一步登天成了圣女,难保不会忤逆。
而除了圣女之外,另外能左右神宫的,就是皇室了。
准确说,是下一任皇帝。
顾见尘同那嫡长子打过照面,对方胆小木讷,却又过于固守原则,只想求稳,不想出事,实在没有什么指望。
倒是三皇子殿下,虽非储君,却相当上道。
一开口,便是要解决这件他一直担忧记挂的事情。
双方都如此一拍即合,岂有谈不成的道理?
总归,他们什么都没损失,又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实在是皆大欢喜。
谈得这么融洽,后面随意聊起天来,自然也就随意了许多。
顾见尘道:“殿下着实神通广大,连当事人都未曾清楚内幕,殿下却似乎已经了解了全貌。”
贺敛转身,面向他,拱手,礼节做得十足:“说来还要感谢大人。大人手眼通天,怎会不知道小辈这点拙劣的小动作,却睁一只眼闭只眼,大恩实在是难以言谢。”
顾见尘不管,当然也是为了搅浑皇室的这淌水,好渔翁得利。
他人仰望着云上宗宗主这个高高在上的地位,以为宗主已经得到高深修为,无上荣誉,与真正的大道,应有尽有,自然别无所求。
却从未想过,便是最顶尖的修士又如何?
他们赖灵力而生,灵力又赖凤凰羽而存活于天地间。
说到底,皆是刍狗蝼蚁。
自然会有求不得。
贺敛喝了半杯茶,便将瓷杯放下,兀自提起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今日这口普洱,让我忽地想到了与大人初见的那一日。”
顾见尘想了一下。
那是四年前的事。
他前往彬州,在那里正巧遇见了治理完南边洪灾回京的贺敛。
当时说是碰巧,现在看,未必不是贺敛安排。
不过,对于皇室嫡系,修士都会多几分尊重。
便是贺敛当时并非储君,顾见尘还是相当客气的。
既然见了面,那就邀来云上宗当时落脚的府邸上小聚了一番。
当时他是头一回单独见这位尚未弱冠的皇子殿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闲谈,聊起了这彬州风貌,又顺便问了问老皇帝的现状,彼此斗棋赏画,消磨了那一个下午。
宗内人当然没胆子来打搅宗主大人的。
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林知絮,又绝不会凑这种无谓的热闹。
只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没朋友,也没事做,又急于在宗主面前表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