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瓷瓶,掂了掂。
这里面装的是阙渡的血,分量的话……应该够她挨过一次子蛊发作了。
少女掀唇:“谢谢。”
这当然就是随口一说,她的脸上是从来不可能看出任何一丝感谢的。
将瓷瓶放到一旁,扶窈拉开抽屉,取出贺敛按时托人转交给她的雕花木盒。
盒子正中,放着崭新的碧玉葫芦。
用来装她的血。
一想到一次性要流这么多,扶窈有点心疼。
但是一看到旁边那满满当当的瓷瓶,想到白雾换算过的,本质上她一滴血都没流,都是阙渡在负重前行——
扶窈的心里又瞬间好受了许多。
果然,幸福需要陪衬与对比。
她心思百转着,突然感觉到如芒刺背。
扶窈对阙渡的目光一向很敏锐,何况,这道打量实在是太明晃晃了些,半分都没有遮掩。
侧过头,对上少年冷锐的视线,轻轻启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警告:“你还有事?”
言下之意,没事就别在这儿站着了。
她不喜欢有人盯着她做事。
尤其当这个人是阙渡的时候。
阙渡抿起唇,目光仍落在她手中盒子的一侧。
那上面嵌了三颗金珠,在烛光昏暗的情况下,仍然耀眼得打紧。
这盒子是谁送来的,不言而喻。
“没事。”
阙渡隔了片刻才回答她的话,径自去了侧室。
对于这种程度的忽略,容大小姐还是可以容忍的。
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做。
扶窈的计划相当缜密,至少,听上去是这样的。
首先,她百分之百不会再重蹈万岁山那一日的覆辙了。
她之前可能是被糊住了脑子,竟然没有想过——
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喝阙渡的血呢?
为什么不能让阙渡先把血准备好,她到时候直接一饮而尽?
这样,速度又快,又节省了不必要的磨磨蹭蹭。
更不用再跟阙渡离得那么近。
三全其美。
最后一点,当然是最重要的。
午夜梦回,一想到在万岁山被阙渡逼到溪岸的那一幕,扶窈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倒也不是害羞。
她对待大魔头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只灵兽一样,向来都只会记得和想起这东西厉害与否,能不能驯服,亦或者能不能利用。
已经鲜少能记起他还是个男的……啊不,男人,啊,也不对,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是因为,扶窈打死都不想再体验一回那种心跳失措的感觉。
整个人都像是被蛊毒牵着鼻子走似的,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真令人烦躁。
扶窈扔掉那些多余的情绪,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将玉葫芦放回盒子里,上锁,收进抽屉,又将瓷瓶中的血一饮而尽。
她静静地等待了良久,心里的弦紧紧绷着。
半晌后,都没有等到小腹处的子蛊有任何动静。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压住了?
不等容大小姐松口气,眼前忽地投下一道阴影。
接着,没有受伤的手腕蓦地被人握住,拎了起来。
扶窈的视线跟着手腕一起上移,正对上阙渡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晃了一下手臂,试图挣脱他,没成功,反而被握得更紧。
很快,整个人都被顺势拎起来,撞进他怀中,脑袋直接磕在了少年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胸膛上。
扶窈的额边直接被撞红了。
然而不等她到发火边缘,少年语调冷促:“我需要你的灵力。”
“?”
扶窈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要再重温一遍上回的事故。”
阙渡顿了顿,呼吸声的紊乱落在扶窈耳中,尤为明显。
然而他似是刻意将语调压得冷漠,乃至于云淡风轻,并不显露出多余的端倪:“母蛊发作了。”
母蛊发作了。
蛊发作了。
发作了——
什么,她没听错吧!??
他说得这么漫不经心,扶窈心里却直接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小姐睁大眼睛,吓得甚至忘记了讨伐他:“可我不是已经用你的血解了蛊毒吗?”
白雾的解答,与阙渡的回答几乎同时响起——
“这个蛊好像是可以互相影响的来着……”
“人蛊会双向作用。”
简单来说,她的子蛊如果有事,会诱发阙渡体内的母蛊。
反之亦然。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母蛊莫名其妙发作,会反过来影响到她。
……不是,这蛊真没完没了了啊!
惊天霹雳打下之后,扶窈又很快觉得不对劲。
可她现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子蛊的动静。
而且,她发作时不说痛得死去活来,倒也完全无法忍受。
可大魔头看着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倒也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