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宿敌表白后死遁了(202)

直到这个时候。

那把匕首才迟迟地,真正地,捅穿了他的心窍。

——原来还是如此痛不欲生。

如果扶窈知道,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他。

如果,如果……

她还活着的话。

不,她也的确有可能还活着,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擅长愚弄人心,或许又骗了他一次,想了办法脱身离开——

老天似乎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要他在扶窈以前喜欢他,和扶窈以后还活着之间选一个。

他从未有面临过这么难以抉择的时候。

好像都想要,却好像都得不到。

阙渡几乎要站不住,一只手召出剑,刺到地上,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跌下去。

另一只搂着扶窈的手,则一直在发抖。

他到现在都不去看她的脸,不敢知道她最后的表情是如何,不敢面对他亲手杀了她,又把她的魂魄弄丢了的事实。

身体僵硬时,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个画面。

想起了那次他主动挑衅唤天隼,角斗之境上,围观所有人都准备看他的笑话,如他曾经经历过的每一次嘲笑。

只有扶窈瞥来一眼,像看透了他一般,淡淡地说:“我信你。”

想到蛊毒意外发作时,他拉着她跌进万岁山的溪水里,浑身湿漉,身体相贴,心跳紊乱。

少年发丝遮着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想起那场冬日里的桃花林下,花瓣簌簌而落,扶窈醉醺醺地枕在他肩上。

而他左顾右盼,假装不在意,实际上一直都在观察她的呼吸,一直确认她睡熟了,才低下头,偷偷地,做贼心虚地,小心翼翼地亲了她一下。

可那些片段没有哪一个是扶窈对他动过心的证据。

甚至还恰恰相反——

瞳孔里像是有水珠大颗大颗滑落,流过脸颊,又顺着流到下颌边。

像是这天上飘下来的细雪融化,又像是眼眶里的血雾凝在一起,滴落了下来。

他体会过无数的痛楚,却唯独从没有体会过这样陌生的滋味。

阙渡一直以为自己恨极了容扶窈这个傲慢又无情的大小姐。

恨极了她每次利用他都不手软,每次愚弄他都不留情的冷血。

恨极了她便是落在下风也永远不悔改,见了棺材也永远不落泪的傲骨。

恨极了她的一切,恨到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的性命控制在手里,要与她纠缠一生,要倾尽所有让她偿还。

可现在才忽然明白——

他只是想要大小姐好好活着,永远和他在一起,然后,如果还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上他就好了。

他只是……

爱她爱得太痛苦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对不起!!!

第46章 晋|江首发防盗

◎踏九重天梯。◎

雪越下越大。

保护阵法的结界破碎湮灭, 鹅毛素雪不再被拦在外边,而是迅速漫过整个皇宫。

悬起的灯,结起的彩, 转眼间便被埋在了漫无边际的银白之中。

喧天鼓乐,也同样被萧索死寂一般的静谧所取代。

偌大的皇宫里, 传不出一点声音, 见不到一点喜色。

这原本该是新帝在太极殿庆登基、贺生辰, 迎娶佳人,三喜临门的日子。

到最后,却不知为何,变得像一场丧仪。

唯独宫外的百姓们尚且还不知道宫墙之内的异动,仍欢天喜地,歌舞升平, 传来燕雀相贺的庆祝声响。

外边越是热闹, 便衬得这禁庭里越是寂寥冷清。

若阙渡能听清那些人的喧哗,一定会不由分说,不分青红皂白, 把那些是在为他与扶窈庆祝的人统统杀了, 让这京城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但他听不见。

脑海仍旧嗡嗡作响,喧嚣得太厉害, 几乎掩盖了这世上其他一切的声音。

他又慢慢地走到侧殿, 将扶窈放回了那张她原来休息的那张雕花榻上。

动作谨小慎微,像是生怕吵醒了那状似熟睡的少女。

随后,拿起那段残穗, 试图系在扶窈身上, 或者放在她手里。

总之, 阙渡想要告诉大小姐,他没有弄丢她送给他的东西。

但那长穗会变成自身接触到的色泽,所以无论是放在哪儿,都会被嫁衣和鲜血染成了浓郁的红。

扎眼,刺目。

阙渡这个时候才迟钝地意识到,扶窈身上都是血。

手上是,颈上是。

那一袭明艳的嫁衣,也像是被血浸透染成的颜色。

还有……

她的脸上,全都被血覆盖,同样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

阙渡没有用清理的术法,而是拿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亲手替扶窈擦去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殷红褪去,便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少女双眸紧闭,脸颊虽因为最后几日的病痛而显得略微纤细,却仍艳丽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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