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蔻至晚不归,他心里着实说不上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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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沉,夜半忽有暴雨致,似是通人性。
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时,整个墨徽院内可以说得上死寂。
厢房内,眼生的侍女胆怯的跪地,不敢擅自起身。
侍卫快步跨过院门,看着眼色禀报:“王爷,属下查问得知,昨日傍晚,镇江渡口一艘姓云的商船起航往燕京城去了。”
没人敢看柏衍的脸色,但室内惊若寒蝉的气氛,已足够骇人。
“出去。”柏衍启唇,声色极冷的吐出两个字。
候着的下人都如蒙大赦,眨眼间便退了个干净。
他抬眼四望厢房,早已人去楼空之景。
将种种迹象在脑中串联了一遍,眸中冰凉。定是自己与萧屹在茶室里的那些话,被她给听去了。
当时院中有萧屹的侍卫、奉茶的仆从走动,他忙着应对萧屹,竟未注意到她的脚步声。
只一瞬间,他便明了,这一切都是萧屹刻意为之。
待想明白了这些,他倒觉得自己便是也有气无处使了。
柏衍在萧蔻常用来消磨时间的软榻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不声不响的看了许久。
她的十七岁生辰,怕是要以眼泪作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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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蔻离开金陵城的第二日,南王府的长辈便都获悉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总是少不了的。
柏衍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虽然往日里便是惜字如金,可现下话实在是太少了些。
这日晨起后,云萱照常到颐安院中陪老太妃用早膳。
那位云公子的事被她瞒了下来,未告诉任何人。她总觉得,云萧还有其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看上了自己”那么简单。
她听说萧蔻离去,难掩讶然,“怎么如此突然?”
老太妃自是明白缘由,也不欲多谈。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念及云萱不知内情,这才道:“这事儿便交由你兄长自去处理,你我旁人何必徒增烦恼。”
老太妃为人豁达,云萱这些时日人也活泼了不少,闻言便也笑:“都听祖母的。”
早膳后,云萱从老太妃处告辞,独自乘车去了周家。
周老太爷仍旧昏睡着,但气色较前两日已好了不少,也不知几时能醒。
现下周府早已回归井然有序,书房外院也有王府的仆从守着,倒也算得上戒备森严。云萱在周老太爷身边陪着坐了两个时辰,翻翻书的功夫,便已过了午时。
担心扰了老太爷的安睡,再是不舍也只得明日再来探望。
待走出周府到了马车前,侍女伸手来扶,云萱犹豫了一瞬。
侍女观她面色,问到:“郡主,可是有何不妥?”
元萱轻轻摇了摇头,蓦的改了主意:“暂且先不回,去府衙。”
侍女虽不知何意,却也一溜烟儿的跑去侍卫那头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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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经了一场风波,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府衙门口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
知府突然得知衙门里来了位贵客,忙从公务里脱身迎出来。
“下官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今日来所为何事?”张讳将云萱请进大门,一时也拿不准眼前这位娇客的意思。
云萱一边走进来,自然能见到门内的忙碌景象,这才惊觉自己的一时冲动。倒是添乱了。
她难得温和的笑了笑,对张讳道:“衙门里事忙,今日倒是云萱冒昧了。”
张讳听了忙道不敢,他忖度着这两日发生的事,猜测道:“郡主此来,可是为了周家?”
周府的闹剧早已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张讳又身为知府,想来更是一清二楚。
来都来了,该麻烦的也麻烦了,云萱索性点了头。
张讳了然般的抚了抚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示意道:“郡主这边请。”
第93章
不知不觉间, 一行人已从室外走进室内,眼前的景象昏暗了许多。
牢房里头常年不见阳光,异常沉闷。堂前烙铁烧得通红, 老虎凳上尚有血迹, 大约是才有人受过刑。
路过之处, 一股沉沉的铁锈味儿扑面而来。
张讳见犯人时大多是提审,已是许久未曾亲自下来过。
他担心牢里头污糟, 吓坏了这位郡主。不想回身引路时, 竟见她眉头也未皱一分,不仅如此, 步态间更是平稳得如同漫步街巷一般。
再看郡主身后, 侍女已吓得冷汗直冒, 面色惨白。这才是寻常女子该有反应。
待回过头来,张讳心头一惊。也不知南王府有何诀窍,人人皆是“异类”。
云萱倒不在意张讳的反应, 她一直养在深闺, 还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索性借着机会将四处都环顾了个遍,看得格外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