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银龙的尾巴,只不过缩小数十倍。
希莱斯诧异得合不拢嘴,定定瞅着脚下出神。
没等到什么回应,塞伦非常后悔,暗自恼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竟想着变出龙角龙尾让人类高兴起来。
不识货。他气闷地想。
那尾巴好似有些……呃,焦躁?烦乱?倏地放开希莱斯的腿,闪电般缩回去。
他追着望过去,只见塞伦紧绷着唇线,一脸发火前的征兆。
“你的龙角……”他瞠目结舌。
塞伦前额和头发的交界处显现两道隆起,如两把倒插在颅顶的弯刀,刃尖往后方长长延伸,与发色相同。
希莱斯看痴了眼,那对龙角无疑为世间最漂亮的长刃。
瞅他这幅入迷模样,塞伦的不爽消散些许。
希莱斯想挨近点观察,小少爷便原地站着由他细瞧,二人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龙尾像一条银白藤蔓,再度悄无声息地探出,磨蹭人类的脚腕。
忽然,希莱斯上手摸了摸龙角。
塞伦浑身战栗,皮肤底下迅速蔓延红色,爬上颈项。
“你、大胆……!”清亮的音色混合奇怪的状态,顿时变得黏黏糊糊,从唇齿间半抖着漏出。
希莱斯:?
塞伦左手捂住脸,右手一把将他推开,没刻意控制力道,搡得希莱斯跌跌撞撞倒退好远,胸骨有点痛。
小少爷也好不到哪去,尾巴快竖去天上。
俩人面对面干瞪眼。
……
希莱斯把玩手心的椭圆小石子——这是阿莫昨晚叼给他的——目不转睛盯着塞伦。
准确点,盯对方的龙角和尾巴。
他暗暗发笑:那尾巴似乎不受塞伦控制,老是想往他手腕伸来,然后几次三番被主人抓回去。
于是,眼下只用尾尖轻轻扫着他的臂膀,委委屈屈的。
“所以龙角根部很敏感,谁都摸不得?”希莱斯反问。
俩人坐在床边,刚刚塞伦解释一通,希莱斯多少明白为何小少爷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只有伴侣可以摸。”
“尾巴呢,我能碰吗?”他若有所思。
塞伦的脸隐隐透出粉泽,蓝眸投去警告。
希莱斯掂两下掌心的石子。
“这么容易敏感?要是撞到什么东西,你岂不是……?”
“……”塞伦瞧瞧上下跳动的小石头,再瞟向满脸存疑的希莱斯。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回答“是”,对方八成会同他征询意见,然后朝龙角扔石子,亲眼确认真实性。
眼角一抽,塞伦斥道:“只有触摸才会挑起……嗯,感受,你休想做多余的事情!”
希莱斯正想说些别的,门口传来嘈杂声。
原来鹰队的部分队员们找上他,想征询一些关于陷阱方面的意见与解答。
“我真服了皮特曼这家伙。”
人类士兵指着他的龙族搭档骂骂咧:“他非得尝试用套索来网猎物,冬天哪有到处跑的动物啊?”
“多的是,你不就上套了么?”皮特曼龙族浑不在意地挖耳朵,“他自己走路不注意,一脚踩进套索;再加上脚陷雪里差点拔不出来,今天一整天都在责怪我……你好吵,别嚷嚷啦!希莱斯,我大概描述一下,你看看陷阱还有哪里可以改造的地方……”
希莱斯嘴边噙着愉悦,聆听队员们的询问,偶尔穿插两句斗嘴。
冰凉柔滑的触感残留脚腕,他捉住这一丝微薄的余韵,手肘碰了碰收回龙角和尾巴的塞伦。
【谢谢。】他传递心声,随后回答队员们的疑问。
他怎会不懂塞伦的心思?
他怎会不明白——灰影,是他的新家。
塞伦垂下眼帘,漾起微微笑意。
-
希莱斯捧着书册找到马可,这些案卷是后者要求他读完的。
“哪里不清楚?”马可接过羊皮纸,快速浏览一遍。
没好意思说很多地方其实都看不太明白,希莱斯整理措辞,指朝其中一则内容,一一向教官请教。
这一案卷记载着四年之前的一场战役。
彼时正值初春,本为万物复苏的好时节,却遭到漫天黄沙的侵蚀。
绿洲阵营的骑士团军队驻守高地,在狂沙日渐猛烈的攻势下,一步步由反攻转为防守。
守城极其艰难,不少士兵并非死于狂沙之手,而是饿死、渴死、病死在城内。
苦战持续近两个月,西境硝烟四起,人人自危;且无数城池需要阵营的其他士兵们保卫——人手极其紧缺,便无暇顾及此处。
最终,战役以失败告终。领土沦陷,狂沙又吃进一寸陆地。
“穆德莫郡在什么地方?”马可问。
希莱斯回想片刻,翻看卷宗时曾特意比对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