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看着他背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提醒:“棠公子走错了,别院是这边。”
他停下脚步,看看下人指的方向,又无辜地指指自己前方,“那这条路是?”
“这头是王爷的院落。”
“哦。”他点点头,然后继续往错的那条路走了。
“棠公子……”
“别跟着我。”
……
段景忱沐浴一回来,就发现房门被人开过。
他脚步在门口稍顿,皱了下眉,推门进去了。
房中其他地方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只有床畔的纱幔放下了。
他站定脚步,隔着轻纱,看见床榻上的衾被微微隆起,小幅度动弹着,有人在被子里藏着。
不必想也知道是谁。
“不是叫人送你回教坊司了么?”他隔着距离,朝那被子里的人说话。
被子扭两下,里面的人探头出来。
发丝微乱,一脸天真笑意,“我给王爷暖了床再走,多谢王爷好吃好喝款待我这么多日。”
段景忱早已看惯他左一出戏右一出戏,面无表情道:“不必,府上不缺暖床丫头。”
“丫头哪有我暖的好!我身上是香的!”他坐起身,一把掀开纱幔,“王爷闻闻!”
段景忱走到床边,漠然看着他,“下来。”
“干嘛?”
“你答应我什么了?”
答应什么了……就是他自己亲口保证的,王爷不喜男色,他再不逼王爷跟他亲近了。
头午才说的,晚上就忘了,是记性不好,还是说话不算,拿宣王殿下取乐。
“下来。”
他跪坐在床边,眼巴巴看着段景忱,看人不是与他开玩笑,便不敢顶嘴,可嘴巴老实,身体却固执到底,抓着床头的栏杆,唯恐人将他扔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想什么王爷不是知道吗……”说着话,他垂下头,一幅任人采撷的模样。
“我最后说一次,下来。”
“那么凶干嘛……我不下来怎么样,王爷要打我吗?”
段景忱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讲得凶了,不与他纠缠,威胁道:“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
“没以为。”他眼角耷着,越演越上瘾,楚楚可怜的,不认识的不定以为他多柔弱。
“王爷心里又没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他望着段景忱那一脸的冷漠,“今日就给王爷打,打一顿我也死心了,但是……能不能别打脸啊?如今世道不济,教坊司日子也不好过,全靠我这张脸撑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打屁股吧,屁股上肉多,不怕王爷打。”
他蹭到床榻中间,老实跪好,又细又软的腰身塌下,一副纯然无辜的神情,蛊起人来毫不手软,“可以轻点吗?”
他是不知羞,而身侧的人胸口起伏着,眼神都变了。
这哪里是讨打,分明是妖精来讨人性命。
教坊司头牌琴师,清高盛名传遍都城,寻常人想见他见不到,达官显贵豪掷千金才能听他弹一曲,弹完就走,莫说喝酒,与他说句话都难。
就这么一个目中无人、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偏对宣王殿下钟情。
死缠烂打,投怀送抱,赶都赶不走。
如今胆子越发大了,未经王爷允许,竟敢私自爬上他的床,叫他走他不走,非要讨打。
可以。
鞶带自腰间缓缓抽出,段景忱阴沉俯视着床上的人。
而那人并未察觉到危险气息。
别人都怕宣王,觉得他性子阴戾,不敢接近,他却偏就爱他的生人勿近,口口声声不喜男色,却是隔三差五便要去教坊司看他一次,去了又要端一幅君子做派,只在偶尔被调戏时,会露出窘迫神情。
实在可爱至极。
他心中知道,王爷虽谈不上喜欢他,起码是不讨厌他的,否则怎会每次惹了烂摊子都替他收拾?
杀人放火都不舍得打他一下,爬个床嘛,闹着玩的嘛,又没真强迫他与自己做什么,怎么会真的动怒呢。
他是这样以为的,所以,那条鞶带真的落下来的时候,他懵了。
第3章
啪的一声抽在屁股上,隔着衣料倒是没觉得太疼,但是火辣感觉顺着被打的地方快速蔓延,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惊呼一声,不知是羞是恼,从脸颊到脖子全都红了,“你……怎么真的打我呀!”
怎么?
分明是他自己说,这里肉多,叫王爷打这里的。
而段景忱听他那一声叫喊后,握着鞶带的手绷起青筋,眼神骤然变得更狠了,还是那张冰山脸没错,可是多了些往常没有的情绪,要把他咬碎似的,讲不清。
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危险,平常为所欲为是王爷纵着他,此刻真的发了狠,他便不敢再放肆了,老老实实起身下床,“下去就下去呗,凶什么,我走就是了……”